“断……断龙峡……”泽载失焦的眼神终于恢复了一丝微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那里更靠近苏赫巴尔斯,理论上补给线更短!对,只要能撤回那里,凭借天险,就有喘息之机!
“对!断龙峡!”旗哈朗立刻捕捉到这丝动摇,声音拔得更高,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主帅明鉴!请速速下令!末将愿亲率霜戟军精锐断后!掩护主帅和大军主力撤退!”
年亮封也立刻接口,声音斩钉截铁:“末将侧卫军残部,亦可死战殿后!为主帅撤回断龙峡争取时间!” 两人目光短暂交汇,瞬间达成了心照不宣的共识——只要泽载活着撤回去,他们就有推卸责任、保全家族的余地!至于殿后部队和那些注定被抛弃的伤兵?不过是消耗品罢了!在帝国追兵的屠刀和自家督战队的威逼下,能拖延一刻是一刻!
泽载眼中最后一点死志终于被生存的渴望和对诛九族的恐惧彻底取代。他猛地甩开两人钳制的手,那柄华丽的弯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冻结的血泥里。他挣扎着站起,不顾身上的伤痛,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绝境求生的戾气:“传令!全军——不,所有尚能行动者!丢弃一切辎重!目标——断龙峡!全速撤退!旗哈朗、年亮封!”
“末将在!”两人立刻单膝跪地。
“令你二人,各率本部尚能集结之军,交替掩护,层层阻击!务必拖住帝国追兵!”泽载的目光扫过两人,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本帅要在断龙峡关上,看到你们活着回来复命!若失期不至……军法无情!”
这命令,既是催促,也是威胁。他需要这两条“忠犬”活着回去为他分担罪责,更需要他们用残兵和殿后部队的血肉,铺就他逃生的道路。
“末将遵命!”旗哈朗和年亮封齐声应诺,声音洪亮,仿佛接下了无上荣光的使命。然而在他们低垂的眼睑下,深藏的却是对殿后士兵命运的漠然。旗哈朗甚至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将霜戟军中最不听使唤、出身低微的营头“优先”安排到第一波阻击序列中去。
撤退的号角凄厉地响起,带着惶急与仓皇。还能跑动的大金士兵,如同被驱赶的羊群,丢盔弃甲,在军官的皮鞭和呵斥下,连滚带爬地涌向通往断龙峡方向的狭窄谷道。伤兵被无情地遗弃在原地,绝望的哭喊和咒骂声被淹没在风雪和更刺耳的撤退号角声中。
旗哈朗和年亮封麾下临时拼凑起来的殿后部队,则面如死灰地被督战队驱赶着,在混乱中仓促构筑起一道单薄的、注定被碾碎的防线。冰冷的雪拍打在士兵们麻木绝望的脸上,如同提前落下的纸钱。
几乎就在泽载做出狼狈撤退决定的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鞑靼关隘。
苏赫巴尔斯,这座扼守帝国与鞑靼交通咽喉的重镇,此刻正被一种诡异的寂静笼罩。城墙上象征大金的狰狞狼头旗已被粗暴扯下,丢在泥泞的雪地里。取而代之的,是帝国中央军墨麒麟战旗那仿佛要吞噬一切光线的战旗——在深夜的寒风中猎猎狂舞。
但,城内的景象却与这寂静的旗帜截然相反。火!冲天的大火!
梁子令的奇袭如雷霆万钧,又似鬼魅般精准致命。两万轻骑凭借对隐秘小径的熟悉和百年难遇的暴风雪掩护,如同火刃切牛油,瞬间撕裂了因主力尽出而防御空虚的苏赫巴尔斯外围防线。守军甚至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就在帝国铁骑狂暴的冲锋和精准的箭雨覆盖下土崩瓦解。战斗结束得异常迅速,只留下满城狼藉的尸体和刺鼻的血腥。
此刻,梁子令正立马于苏赫巴尔斯城中心广场的高台之上。他一身轻便的皮甲溅满早已冻结的暗褐色血斑,肩甲上狰狞的虎头装饰在四周火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残酷的光泽。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在跃动的火光中亮得骇人,如同盯住猎物的猛虎,平静之下满是噬血的兴奋。
广场上,堆积如山的粮袋被泼上火油点燃,烈焰腾空而起,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夜空,将半个城池映照得亮如白昼,也将无数士兵、民夫忙碌搬运最后物资的身影投射在焦黑的断壁残垣上,如同群魔乱舞。
更远处,巨大的草料场、军械库、转运马车场……所有能点燃的东西,都在帝国士兵手中火把的挥舞下,化作一片片翻腾的火海!滚滚浓烟混合着谷物、皮革、木材燃烧的焦糊味,以及……一种令人作呕的、皮肉油脂被高温炙烤的怪异气息——那是混杂在粮草中的牲畜尸体和大金士兵尸体一同燃烧发出的气味。
热浪扭曲了空气,梁子令的声音却冰冷清晰,穿透了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士兵们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地传入广场上每一个帝国士兵的耳中:
“动作快!一粒米,一根草都不许给大金的豺狼留下!烧!给老子烧干净!”他一挥手,指向广场中央那堆积得最高的粮山火堆,“告诉乾龙老儿,这冲天的火光,就是本将给他‘十全皇帝’加冕大典,献上的——第一份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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