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鲁士,埃尔芬瓦尔德。
临时统帅部设在原属于卢库鲁斯,如今已被清理一空的总督府内。
曾经象征着魔族奢华与压迫的装饰被尽数移除,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加斯庭新地图,以及一座堆满了敌我标识的粗糙沙盘。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未散尽的焦糊味和血腥气,以及关乎未来命运的沉重。
炎思衡立于沙盘之前,玄甲未卸,征尘未洗,年轻的脸庞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棱角分明,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与风霜。
他的目光扫过沙盘上那片刚刚被染成代表联军控制的蓝色区域——居鲁士,然后缓缓南移,落在了那片依旧被刺目黑色覆盖的区域——加洛林。
“卢库鲁斯授首,居鲁士光复,此战之功,都仰赖诸位同心戮力。”炎思衡的声音不高,却也直接打破了沉寂。“但是,魔族绝不是挨了打就不还手之辈。只怕,魔族的援军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他抬起手,手指重重地点在居鲁士与阿尔萨斯交界的那片广袤区域。
“汉尼拔,魔族北线总指挥,手握重兵,绝不是卢库鲁斯这等傲慢蠢材可比。他绝不会坐视加洛林——这条维系其数十万大军命脉的后勤通道,落入我军手中。”他的指尖又移向加洛林,“根据斥候的最新回报,加洛林境内虽然空虚,但在和伊特鲁边境交界的洛塞尔地区,瓦罗收拢的残兵败将,连同图尔维尔整合的加洛林仆从军,还有大概三四万人,正依托险要,构筑防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居鲁士大元帅鲁登道夫那张依旧冷硬,却难掩激动与疲惫的脸上。
“居鲁士初定,百废待兴,民心可用,但防御空虚。我们不能将所有力量都投入下一场攻势,必须留有后手,防备汉尼拔可能来自阿尔萨斯方向的侧击。”炎思衡的语气带着决断,“我的意思是,留守两万居鲁士士兵,卫戍本土,应对不测。”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高孝伏、张文远等北晋将领微微颔首,深知根基稳固的重要性。
而一些刚刚回归故土、渴望随军复仇的居鲁士军官,则面露些许不甘。
就在这时,鲁登道夫上前一步,他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故土光复,他比任何人都激动,但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片土地如今的脆弱。
“大人思虑周全。”鲁登道夫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久经沙场的沉稳,“居鲁士确实需要力量守护。我推荐一人,可担此重任——格布哈德。”
他看向身后一名一直沉默不语的中年将领。
那人身材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瘦削,铠甲陈旧,脸上带着风霜刻下的沟壑,唯有一双灰色的眼睛,冷静得像隆冬的湖面。
“格布哈德是我旧部,为人沉稳,熟悉居鲁士东部与阿尔萨斯接壤的每一寸土地。卢库鲁斯入侵时,他带领小股部队在敌后周旋数月,未曾有失。由他留守,我可放心。”鲁登道夫的话语中充满了信任。
炎思衡的目光落在格布哈德身上,审视片刻。
那人只是平静地回望,没有任何谄媚或激动,仿佛交给他的不是守卫故土的重任,而是一件寻常的军务。
“好。”炎思衡点头,“格布哈德将军,居鲁士的安危,就托付给你了。你的任务不是主动出击,而是监视阿尔萨斯方向,一旦我军出动,魔族来袭,你就利用地形,层层设防,迟滞任何可能来犯之敌,为主力回援争取时间。”
格布哈德右手抚胸,深深鞠躬,声音平稳无波:“格布哈德,遵命。人在,防线在。”
没有慷慨激昂的誓言,只有一句简单的承诺,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磐石般的可靠。
留守事宜既定,沙盘上的焦点,瞬间集中到了南方的加洛林。
“好了,现在说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炎思衡的手指敲了敲加洛林的位置,“是等汉尼拔先动,还是我们主动出击?要是出击,是直接强攻洛塞尔,还是绕过它,直插加洛林腹地?”
话音刚落,如同点燃了火药桶,大厅内的气氛瞬间炸裂!
“还等什么?!”高孝伏第一个吼了出来,大手狠狠拍在沙盘边缘,“魔族刚吃了大败仗,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依我看,直接集中兵力,碾碎洛塞尔那几万残兵败将!然后一鼓作气,杀进加洛林,端了他们的老巢!让汉尼拔那老小子在后面吃屁去吧!”
他的主张简单粗暴,充满了悍将一往无前的凶猛气势。
“孝伏勇武可嘉,”张文远接口,他显得比高孝伏冷静许多,“但洛塞尔要塞险峻,瓦罗和图尔维尔虽然战败,士气低落,但通过斥候侦查可知,他们目前还在困兽犹斗。强攻必然耗时耗力。要是在此期间,汉尼拔派出的援军赶到,我们很可能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他手指虚划,从阿尔萨斯指向居鲁士东部,“我更担心汉尼拔不按常理出牌,不顾加洛林,反而直接出兵侧击我们刚刚光复却防御空虚的居鲁士东部。要真是如此,我们主力陷在加洛林,根基动摇,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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