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门外突然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唐承。
他似乎一夜之间变得风尘仆仆,衣服有些皱巴巴的,背着个布包,脸上带着疲惫,却又掩不住那份焦虑。自从他为燕北大学那栋女生宿舍楼的事操碎了心后,打电话来几次,问我能不能让阮娜见一面。那段日子,阮娜被我和那个邋遢道士联手,狠狠重创,最后被封印在天罡印中,伤得几乎无药可医。只有在天罡印的庇护下,她才能慢慢康复。唐承的心悬得像只迷失了魂的鹤,焦躁不安,日日夜夜惦记着阮娜的情况。
我记得那天,他的手机屏幕显示着“紧急联系人——阮娜”,但我一连几次偷听,最终还是坚决拒绝了,怒斥他不要再打扰。
没想到,今天他竟然硬闯门来。
唐承孤身而立,略显风尘,肩膀微沉,额头上沁满微汗。他的目光一瞬间变得炽烈而焦灼,像是想撕开空气一些话,最后只哑声问:“吴少爷,您……是从牡丹城赶过来的?”
我盯着他,心里一沉。看他那副模样,似乎经历了些苦难,却依旧坚持不懈。
我笑着点点头:“是啊,唐叔,真没想到你会亲自跑一趟。”
他挠了挠头,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嘿嘿,打扰了,事前也没打个招呼。吓我一跳,刚打完电话你就没声了,我还以为你们早就看开了呢。”
我忙把他迎进客厅,吩咐虎子叔泡壶热茶。那茶香还没散尽,他便扫了一眼角落里那只旧旧的行李箱,眼里带着疑问。
“吴少爷,这是准备出远门吗?”他压低声音问。
我点点头:“是啊,刚接了一笔生意,得走一趟。你来了,正好顺便聊聊。”
他的脸色微变,心知肚明:他此行的佛是想见阮娜,了结那份心头的执念。
他有点尴尬,低头轻声:“吴少爷,打搅了,我还是先走吧,要不改天再来也行。”
我笑着挥手:“唐叔,别这么麻烦。晚一点也没关系,反正她还在养伤。你这次来,明显就是想见她吧?”我直截了当地问。
他脸一红,羞涩地点头:“嗯,就是想见她。其实之前打电话,她说不能见。我等了好几天,晚上都睡不好觉,也不敢打电话,只能自己跑来了。要是不能见,回去继续等吧。”
我的心头一紧,暗叹:没想到,这个男人如此痴情,为一个早已离开三十多年的女人,竟然心系不变。人都死了那么久,他还挂念着她的父母,那份深情,令人动容。
就在此时,门口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满身邋遢的老道士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脸上的皱纹像人生的坎坷潮水,嘴角带着几缕笑意。
他一边走一边打招呼:“唐叔,好久不见了……我特意来看看阮娜。”
唐承抬头,脸上带着几分焦虑,又关切地问:“老罗,上次在宿舍楼那次摔了一跤,腰还疼吗?别给我说没有事啊。”
这句话,顿时让邋遢道士的脸色变了变,不知道该怎么应答的神色。
我忍不住轻笑:“老罗自那次以后,腰伤确实严重了些。最近天天吃腰子,补补身子,效果嘛,差不多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他笑着点点头,但眼中还是藏不住一丝不自然。
唐承似乎觉得气氛不太自在,也没多说话,尴尬地转移话题。
老罗瞪我一眼,站起身,出门去了。
我低头沉思片刻,终于开口:“唐叔,既然你来了,当然会尽力帮你见阮娜,但我必须说,有点儿事我还不太清楚。”
“什么事?”他脸上浮出一抹期待。
“我不确定,她会不会愿意见你。这得靠你自己去想办法。”我坦然答复。
他的眼睛一瞪:“为什么她不肯见我?”
我深吸一口气,尝试用尽量自然的语气说:“上次我们一起去那栋宿舍楼,差点把她的魂都吓跑。如今,她还在天罡印中养伤,虽然身体逐渐恢复,但心里的怨气还在,当然对你也会有戒备。你得明白,她对我们三人,一直都存着怨恨。”
“但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帮她。她的怨气不解,可能会惹出更大乱子。我们不能让她永远这样下去。”他皱着眉,激动地辩解。
我叹了口气:“你说得对,但她肯定会怪我们,否则也不会这样埋怨。天罡印虽缓和了她的怨气,却没完全散去,我一直担心,若是你贸然去见她,只会更伤你……它会不会真的杀了你?我建议,再等等,等天罡印的力量弱一些,她的怨气也会慢慢散去,到时候再见,或许更安全一些。”
“我等了三十多年了,还要再等?不可能。”唐承语气坚决,眼中燃起那股执着的火焰,“不管她会不会杀我,我都想见她一面。”
我知道,他的执念已经深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劝他放手,也许永远都说不通。
只得点头:“好吧,唐叔,你就等到天黑,再行动。毕竟,阮娜还算半个鬼物,白天出现的话,她会受苦。”
“谢谢你,吴少爷。”他从包里掏出个牛皮信封,郑重递给我。
“唐叔,你这样不好,我没帮你什么,也不该收你的钱。”我摆手拒绝。
他见我坚持,只得把钱收了回来。
我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太执着了,阮娜已经离开人世三十多年,咱们这人鬼殊途,心结太深。其实,有些事,放下或许更好。”
他无奈地看着我,叹了口气:“吴少爷,我明白你的道理,可我……放不下。人与人之间的价值观不同。也许你觉得无所谓,但在我心中,她就是我的宝贝。大半辈子了,我也见惯了世间沧桑,但唯独这一份执念,几乎占据了我的全部。”
我听着,只觉得心口微微一疼。既然他如此执着,那我只能宽慰自己,放他一马。
天色渐暗,唐承在我家门前焦急地等待着,他的目光像一根钩子,深深盯着我,满脸的渴望和期待。
我陪他吃了顿简单的晚饭,他的心思却早已飘远,吃了几口便匆匆放下筷子。
夜幕降临时我取出天罡印,将封印缓缓解开,放在卧室的桌子上,然后示意唐承过去看。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只要阮娜愿意,她一定会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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