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悠长,意念沉凝。尽管进展微乎其微,但他能感觉到,每一次尝试,都能让疲惫的精神稍稍集中,对周遭的感知也似乎变得敏锐了一丝。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凄厉的号角声便划破了营地死寂的黎明。
“集合!操练!”
王逵那冰冷嘶哑的吼声在窝棚区回荡,如同丧钟。他的身影出现在空地上,脸上那道刀疤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狰狞,目光扫过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般爬起的士卒,最后在荀渭身上停留了一瞬,冰冷彻骨,毫无波澜,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荀渭沉默地起身,随着人流走向校场。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陷阵营的操练,与其说是训练,不如说是另一种形式的消耗与折磨。沉重的石锁,磨损严重的兵器,无穷无尽的奔跑、冲撞、以及最基础却最耗体力的劈砍刺击动作。督练的老兵手持皮鞭,稍有懈怠便是毫不留情地抽下,留下血痕。
而今日,王逵似乎格外“关注”荀渭。
“荀渭!没吃饭吗?动作快!” “脚步虚浮!你是娘们吗?加重!” “挥刀无力!敌人会站在那里等你砍吗?!加快速度!”
冰冷的呵斥声如同毒蛇,时刻缠绕在荀渭耳边。他被故意安排在最沉重的石锁组,被要求完成比别人更多次数的冲刺,每一次动作都被无限放大和挑剔。皮鞭不时落下,并非抽打在他身上,却总是险之又险地擦过他的耳边、身侧,带着凌厉的风声,带来巨大的心理压迫。
周围的士卒大多麻木地看着,有些人眼中甚至闪过一丝快意。侯五那几人更是毫不掩饰脸上的幸灾乐祸。
荀渭咬紧牙关,一言不发。汗水如同溪流般从额头淌下,浸湿了破烂的军服,与尚未愈合的伤口摩擦,带来阵阵刺痛。肺部如同火烧,双腿沉重得如同灌铅。但他只是死死咬着牙,调动起全部意志力,一丝不苟地、甚至是超额完成着那些苛刻的要求。
每一次举起石锁,他都想象着那是仇敌的头颅;每一次奋力冲刺,他都当作是在逃离死亡阴影;每一次挥刀劈砍,他都倾注着前世今生的所有恨意与不甘!
身体的极限被一次次冲击,痛苦的浪潮几乎要将他淹没。但就在这极致的疲惫与痛苦中,他反而变得异常清醒。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眼神冰冷而专注,仿佛不是在承受折磨,而是在进行某种残酷的修行。
他甚至开始在脑海中复盘鹰嘴涧的搏杀,复盘瘸子那些零碎的提点,尝试着在枯燥的劈砍动作中,寻找更省力、更刁钻、更致命的角度。
他的异常坚韧和沉默,反而让王逵的眼神变得更加阴鸷。鞭子的破空声愈发凌厉。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孟子·告子下》
这“苦”与“劳”,此刻正以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加诸其身。
操练间隙短暂的休息时间,荀渭瘫倒在地,如同离水的鱼般喘息。一只手却无声无息地递过来半个黑乎乎的、看起来甚至有些发霉的窝头。
荀渭抬头,是那个曾被他分过一点麸饼的枯瘦汉子,编号老十七,此刻他眼神复杂,低声道:“…垫垫…后面更难熬。”
荀渭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去接。在这陷阵营,任何一丝善意都可能意味着陷阱。
老十七似乎看出他的疑虑,将窝头塞进他手里,声音更低:“…刘三那会儿…也克扣过我的粮…快吃吧,看你能扛住王头儿‘关照’的,是条硬汉子…别轻易折了。”
说完,他便迅速缩回了自己的位置,低下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荀渭看着手中那半个劣质窝头,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迅速塞进口中,艰难吞咽下去。一股微弱的暖意从胃里升起。无论对方出于何种目的,这点食物确实是他急需的。
下午的操练更为残酷,加入了双人格斗对抗。王逵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始终跟随着荀渭。
“侯五!你去和荀渭练练!”王逵冰冷地点名。
侯五脸上露出狞笑,掰着手指关节,咔咔作响,走了出来,不怀好意地盯着荀渭:“嘿嘿,荀爷,小子得罪了,咱们‘好好’切磋切磋!”
周围士卒自动让出一圈空地。所有人都明白,这绝非简单的“切磋”。
荀渭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训练木刀——只是简陋的木质刀形棍棒,但砸在身上也足以骨断筋折。他知道,躲不过去。
侯五大吼一声,率先发动攻击!他身材比荀渭壮硕,木刀带着风声拦腰扫来,势大力沉,显然毫无保留,直奔要害!
荀渭没有硬接,而是猛地向后撤步,同时木刀向上斜撩,并非格挡,而是点向侯五的手腕!这是他从瘸子那里听来的“打蛇打七寸”的阴狠技巧,攻其必救!
侯五没料到荀渭反应如此快,角度如此刁钻,手腕一疼,力道顿时泄了几分,木刀擦着荀渭的衣角掠过。
“好小子!”侯五怒喝一声,再次扑上,木刀疯狂劈砍,全是蛮力,毫无章法,但却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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