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房间内的光线被设定在最柔和的模式,恒定的温度,过滤后的空气,一切都维持着一种虚假的平静。
他坐在书桌前,面前的终端屏幕上,是他亲手编写的训练程序,一行行代码在安静地滚动。这是一种伪装,一种对无处不在的监视的妥协。
他的思绪却早已飘向了基地的另一端,那个被他父亲称作『静默囚笼』的地方。
季骁……
林枫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季骁的脸。那张总是带着阳光般笑容的脸,那双清澈又执着的眼睛,还有他身上好闻的,混杂着汗水与青草味道的气息。
他记得季骁的手掌有多么温热,覆盖在他手背上时,能驱散他心中所有的阴霾。他也记得季骁的吻,笨拙却又充满力量,带着不容拒绝的占有欲,将他拉出名为『神』的冰冷躯壳,让他重新感受到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季骁,等我。”林枫在心里默念,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他知道,父亲在等他屈服,等他变回那个听话的、没有感情的完美作品。
但他更清楚,季骁也在等他。在那个冰冷的囚笼里,等着他去救他。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机械运作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是日常的送餐机器人,循着固定的轨迹,无声地滑行到他的房门前,将餐盘从递送口送了进来。
林枫起身,准备像往常一样取走食物,然后将机器人打发走。
可今天,机器人却有些反常。
在放下餐盘后,它没有立刻退走,而是停留在原地。机身上一个平日里从不亮起的检修指示灯,开始以一种奇特的、非预设的频率闪烁起来。
一长,三短,两长。
林枫的动作停住了。
这不是故障信号。这是摩斯电码。
一个『K』。在通讯语境中,通常代表『邀请通话』或『请回答』。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迅速扫了一眼房间内的监控探头,确认它们都在正常运作。然后,他走到门口,装作检查餐盘的样子,手指不经意地在递送口的金属板上轻轻敲击了三下。
这是他预设的、用于紧急情况的物理指令。
接收到指令的送餐机器人,闪烁的指示灯频率变了。它投射出一道极细微的光束,打在林枫手腕的个人终端上。
光束一闪即逝,快到监控系统根本无法捕捉。
机器人完成了它的任务,悄无声-息地滑走了。
林枫端起餐盘,回到了书桌前,表面上看起来毫无异样。但他的内心,已经掀起了波澜。
他垂下眼帘,看着个人终端。上面没有收到任何文件,也没有任何提示。但在终端的临时缓存区,多了一串被伪装成乱码的字符。
林枫的指尖在终端上飞速操作,将那串字符复制下来,用三重密钥进行解码。
几秒钟后,乱码消失,一行清晰的路径地址出现在屏幕上。
它指向一个他从未接触过的、隐藏在基地主系统深处的加密数据库。
没有署名,没有解释。
只有这一个地址,像一个沉默的诱饵。
林枫靠在椅背上,看着那串地址。
是父亲的陷阱吗?用这种方式来试探他是否还存有反抗之心?
还是……顾言?那个总是带着玩味笑容,让人看不透的男人。他有动机,也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无论是谁,这都是一把双刃剑。
踏进去,可能会万劫不复,将季骁也拖入更深的险境。
可不踏进去,他将永远被蒙在鼓里,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父亲玩弄于股掌之间。父亲展示的那些『失败品』的影像,那些扭曲的、痛苦的生命,让他明白,他所处的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加黑暗。
他需要真相。
他需要力量。
他需要找到打破这个牢笼的方法,去把他的体育生男友,从那个该死的地方带出来。
林枫的眼神一点点变得锐利。他将那串地址牢牢记在心里,然后删除了所有痕迹。
他拿起餐盘里的食物,机械地吃着,目光却透过房间的墙壁,望向了远方。
“季骁,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
与此同时,D区的『静默囚笼』内。
季骁靠在墙壁上,大口地喘着气。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浸湿了他的头发。他的右拳已经血肉模糊,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胸口的伤。
这里的墙壁很古怪,能吸收掉绝大部分的冲击力。他用尽全力的一拳打上去,感觉就像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所有的力量都被悄无声息地化解了。
没有声音,没有回馈,只有无尽的沉寂。
这种感觉足以让一个普通人发疯。
但季骁没有。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出去。
他要出去,要回到林枫身边。
他不能让林枫一个人面对那个疯子一样的父亲。
他答应过林枫,要保护他。
“林枫……”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到力量。
他回想着被抓时,林枫那双写满痛苦和担忧的眼睛。林枫一定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战斗,他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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