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那声闷响之后,是长时间的寂静。杜明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看。楼下的花坛里不知何时多了个黑影,佝偻着背,似乎在埋什么东西。月光恰好从云缝里钻出来,照亮了那个黑影的侧脸——是父亲,他穿着那件灰色的羊毛衫,袖口沾着暗红色的污渍。
黑影抬起头,正好对上杜明的目光。杜明吓得猛地松开窗帘,后背撞在窗框上。他看见父亲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房间里的台灯突然熄灭了。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只有衣柜镜子上的胶带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灰白的光。杜明摸索着找到床沿坐下,手指在床单上摸到一片湿冷的痕迹。他低下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看见床单上印着一串模糊的脚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床边,小巧而纤细,像是女人的赤脚踩过的。
抽屉第三次自己打开了。这次里面没有汤,只有一个红色的发圈,塑料花瓣的边缘已经磨损,是母亲常用的那个。杜明记得三天前,母亲说发圈弄丢了,还在客厅翻找了很久。
他伸手去拿发圈,指尖刚碰到塑料花瓣,就听见衣柜里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像是有人在里面换衣服,又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隔着门板往外挤。杜明猛地缩回手,连滚带爬地退到床边,抄起桌上的台灯。
衣柜门的缝隙里透出一丝光亮,越来越宽。杜明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他想起父亲书房的门锁,想起母亲变调的声音,想起镜中那个不会眨眼的自己。
“阿明,帮妈妈拿件衣服好吗?”
门后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柔,甚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和他记忆中那个会在雨天把他搂在怀里讲故事的母亲一模一样。杜明的手抖得厉害,台灯的金属底座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衣柜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里面漆黑一片,只能看见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绿的光。
杜明突然想起笔记本里被他忽略的最后一行字,是用铅笔写的,字迹潦草得几乎认不出:
如果家人在晚上出现在你的房间里,请确认他们的眼睛——真正的家人,瞳孔里不会有倒影。
他举起台灯,对着那道缝隙照过去。幽绿的光在灯光下消散了,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是母亲,正微笑着看着他,眼角的细纹里还沾着些许灰尘。
“妈妈?”杜明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母亲没有回答,只是朝他伸出手。她的指甲涂着深红色的指甲油,其中一根指甲盖上有道新鲜的裂痕,渗出的血珠在灯光下亮得刺眼。
杜明的目光落在母亲身后的镜子上,胶带不知何时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的那部分镜面上,映出的不是母亲的背影,而是一个穿着父亲灰色羊毛衫的身影,正举着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缓缓抬起手。
墙上的挂钟敲响了十下,沉闷的钟声在房间里回荡。母亲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睛里的光渐渐变成浑浊的灰白。杜明握紧了手里的台灯,他知道,今晚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窗户哐哐作响。走廊里的壁灯彻底熄灭了,整栋房子陷入浓稠的黑暗,只有每个紧闭的卧室门后,藏着各自的秘密和恐惧。
杜明看着母亲逐渐变得透明的手,突然想起小时候,他总爱在睡前听母亲讲故事。那时的夜晚没有锁门的规矩,父亲的书房门永远敞开着,走廊的灯会亮到天明。
而现在,他只能紧紧攥着口袋里的钥匙,等待着黎明到来的那一刻,祈祷自己能撑到白天,像往常一样,和“家人”在客厅里共进早餐,假装昨晚的一切只是噩梦。
衣柜里的响动越来越大,母亲的身影在灯光下忽明忽暗。杜明深吸一口气,将台灯举得更高了些,他知道,在明天早上六点来临之前,他必须守好这扇门,守好这个早已千疮百孔的家最后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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