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的空调很足。她摸了摸胳膊上那个傻乎乎的乌鸦驱蚊贴,又想起保温桶里冰凉的绿豆沙,还有那晚他抱着她冲出片场时,手臂传来的、带着硝烟味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合作?八字没一撇。
但他这种笨拙又强势的“朋友”式照顾,却像这酷暑里偶尔掠过的一丝凉风,吹散了心底的烦躁和病中的阴霾。她低头,看着手机里“三只烤肠”群里,禹星野那个安静的头像,指尖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点开。算了,由他们猜去吧。
横影基地的酷暑终于被几场秋雨浇熄了几分嚣张气焰。蝉鸣渐弱,空气里开始浮动着桂花的甜香。《九霄劫》和《烽火连城》的拍摄双双进入收尾阶段,两大剧组的忙碌中透着一股尘埃落定的疲惫与期待。
楚星窈的身体在禹星野那套“顺路投喂”的强行干预和苏晴的严密监督下,总算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刻,咳嗽止住了,人也精神了不少。羲和女神的神格重塑之路即将抵达终点,她整个人像是经历了一场真正的淬炼,眼神里褪去了最后一丝青涩,沉淀下一种沉静的、内敛的力量。
楚星窈觉得不管最终成品的效果何,羲和女神都将是她现阶段的人生角色,不论是从哪个方面看,都是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
就在这收尾的忙碌中,一份沉甸甸的剧本,经由苏晴的手,郑重其事地放到了楚星窈的酒店书桌上。
剧本封面是肃杀的黑色,只有四个银钩铁画、力透纸背的毛笔字:《灰烬行者》。
“顾铮导演的本子,大女主刑侦剧。”苏晴言简意赅,手指敲了敲封面,眼神灼灼,“陈焰,被搭档出卖、含冤入狱五年、出狱后以法医身份回归、亲手撕开旧案迷雾、把背叛者骨头都敲碎的女刑警队长。剧本我看了,硬核,带劲,角色层次深得吓人。顾导点名要你,试镜都省了,直接递的本子。”
楚星窈拿起剧本,指尖划过冰冷的封面,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顾铮!那个拿奖拿到手软、专拍硬核现实题材的鬼才导演!陈焰!这个角色在她休养期间就听苏晴念叨过无数次,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刚刚经历过背叛、挣扎爬起的心上。太契合了!契合得让她血液都在微微发烫。
她翻开剧本,迅速浏览了几页。冷硬锋利的台词,抽丝剥茧的案情,陈焰在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又倔强爬起的每一个细节……一股强烈的、想要抓住这个角色的冲动瞬间攫住了她。
“接了!”楚星窈合上剧本,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度。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苏晴一拍大腿,随即又皱起眉,“不过……有个小问题。”她指了指剧本,“男主,刑侦支队长周凛,这个位置……还空着。”
楚星窈并不意外。顾铮的戏,选角向来苛刻,尤其是这种需要和女主有极强化学反应、亦敌亦友的搭档角色。
“顾导那边还在筛人,要求很高,既要硬汉气质,又要有复杂层次,能接得住陈焰的戏,还得有观众缘……”苏晴掰着手指数,“递过来的几个名字,顾导都不太满意,说要么太‘正’,要么太‘油’,要么……嗯,差点意思。”
楚星窈看着剧本上周凛的名字,脑海里下意识地闪过一个名字——禹星野。《烽火连城》里那个满身硝烟、眼神狠戾又藏着复杂故事的兵痞形象,和周凛那种在体制内挣扎、亦正亦邪、背负着沉重过去的硬汉刑警,似乎……有某种奇妙的契合感?他身上那种天然的、带着点混不吝的野性张力,或许能完美中和周凛的沉重?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强行按了下去。怎么可能?禹星野现在是什么咖位?顶级流量,商业大片宠儿,片酬高得吓人。顾铮的戏虽然口碑好,但向来走的是低调硬核路线,投资和商业回报未必能匹配他的身价。而且……他会看得上这种现实题材的剧本?愿意来给她当“搭档”?楚星窈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她不想自取其辱,更不想让这份难得的合作机会蒙上任何私人关系的阴影。
“我觉得……”楚星窈斟酌着开口,避开了那个名字,“秦屿怎么样?他刚拿了最佳男配,演技扎实,气质也挺正的,演警察有说服力。”秦屿是圈内有名的实力派中生代,口碑好,性价比高。
苏晴摸着下巴想了想:“秦屿?嗯……倒是符合顾导要的‘正’和‘稳’。行,我回头跟顾导那边提提看。”
几天后,苏晴带来了反馈,表情有点古怪:“秦屿那边……倒是挺感兴趣。”
“那不是挺好?”楚星窈正在看《九霄劫》的杀青通告,头也没抬。
“问题是……”苏晴拖长了调子,“人家看上的不是男主周凛。”
楚星窈抬起头:“?”
“他看上的是男二,那个表面儒雅、实则心理扭曲的反派教授。”苏晴摊手,“秦屿说周凛这角色太‘正’,他最近想挑战点不一样的,那个教授的反差感他很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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