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喜宴上的尺码
林夏站在酒店宴会厅的旋转门旁,指尖把礼金红包捏出几道深痕。红包上烫金的“囍”字被汗水浸得发皱,像朵打蔫的花。迎面吹来的空调风带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远处飘来的百合香,说不出的怪异。
“小夏?”表姐穿着藕粉色旗袍走过来,领口的盘扣松垮地晃着,林夏盯着她胸前第三颗扣子——那本该扣在中间扣眼,现在却斜斜挂在最里面的扣眼上,仍有空隙。表姐抬手拢了拢头发,林夏看见她手腕内侧的皮肤贴着骨头,像裹了层薄纸的细竹。
“快进来,就等你了。”表姐笑的时候,颧骨突兀地耸起来,衬得眼下的青黑更明显。她拽着林夏往宴会厅走,旗袍裙摆扫过地面,发出“沙沙”声,林夏低头,看见那料子在脚踝处堆出褶皱——不是剪裁的问题,是表姐的腿太细,撑不起裙摆的弧度,走一步,布料就跟着晃一下,像片没扎根的叶子。
宴会厅的水晶灯亮得晃眼,林夏刚站稳,目光就被角落里的喧闹吸引——几个半大的孩子正围着甜品台疯闹,最小的那个男孩大概十岁,手里举着块奶油蛋糕,嘴角糊得白花花的,另一只手还抓着个炸鸡腿,油汁顺着指缝往下滴。旁边他妈妈想抢又不敢,只能笑着喊:“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这大概是全场最鲜活的景象了。林夏转回头,主桌的三姑婆正用银勺舀燕窝羹,那勺子在她手里像把小铲子,手腕抖得厉害,半勺羹汤洒在桌布上,留下浅黄的印子。“老了老了,还得跟你们年轻人遭这份罪。”三姑婆叹着气,另一只手攥着三姑丈的胳膊,那胳膊肘尖得能硌人,“你三姑丈减了15斤,我想着不能让他一个人难受,也跟着减了10斤,现在倒好,筷子都快握不住了。”
林夏这才注意到三姑丈,他穿着深蓝色西装,领口大得能塞进两个拳头,喉结上下滚动时,脖子上的皮肤松垮地晃着,像挂了块多余的布。“没办法,规则说了,16岁以上都得按标准来,35岁以上男性BMI超24就得进入稳定期。”他说话时,假牙在嘴里打滑,“我这把年纪,减15斤跟扒层皮似的,昨天试西装,裁缝说要改到最小码,还得垫三层衬布。”
这时,表哥带着新媳妇过来敬酒。新郎官的黑色西装裤管在走动时“空荡荡”地晃,林夏想起去年家族聚会,他穿这条裤子时,裤腰还得系紧皮带,现在却用两根别针在背后收了个三角形的褶。“小夏来了。”表哥笑的时候,两颊的肉陷下去,露出尖尖的牙床,“你看我这西装,租的最小码,还是大了,早上让裁缝临时加了三道衬,不然走两步就得掉。”
新媳妇穿着白色婚纱,抹胸处别着四颗安全别针,林夏数得清楚——那婚纱是按“标准新娘尺码”租的,可新娘比标准体重还轻了8斤,胸前的布料松垮地垂着,得靠别针固定。“化妆师说我再瘦下去,婚纱就得改成长款了,”新娘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怕吹跑了,“试妆的时候,假睫毛都比我睫毛重,贴上去眼睛都睁不动。”
孩子们的笑声突然炸响,林夏转头,刚才那个十岁男孩正把整块蛋糕扣在同桌的小伙伴脸上,奶油抹得满脸都是,两个孩子滚在地毯上打闹,家长们笑着拉架,没人真生气。男孩的姐姐,一个十五岁的姑娘,举着手机拍视频,自己笑得直不起腰,手里还啃着块糖醋排骨,排骨上的酱汁滴在她的白色连衣裙上,她毫不在意地用手背一抹。
“还是小孩子好啊。”旁边的堂叔感慨,“16岁以下不受限,想吃就吃,想闹就闹。”他指了指那桌孩子,“你看他们桌上的菜,可乐鸡翅、糖醋里脊、拔丝地瓜,满满一桌子,都是我们年轻时候喜宴的样子。”
林夏这才发现,孩子们的餐桌确实不一样——没有水煮西兰花和素排骨,转盘上堆着油亮亮的红烧肘子,孩子们抢着夹鸡腿,汤汁溅在桌布上,像开出的小野花。有个胖小子正抱着个猪蹄啃,他妈妈笑着拍他后背:“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不够再让厨房加。”
对比主桌的素斋,这桌的热闹像团火,把宴会厅的冷清烧出个洞。林夏看着男孩把啃剩的骨头扔在骨碟里,骨碟堆得像座小山,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在喜宴上疯跑,把肘子皮埋在米饭底下偷偷吃,长辈们只会笑着说“这孩子真能吃”,从没人提“热量”“BMI”。
宴席进行到一半,司仪拿着话筒上台,身后的大屏幕开始播放新人的恋爱视频。画面里,表哥以前的脸圆圆的,笑起来能看见双下巴,新媳妇那时还有点婴儿肥,两人吃火锅时抢最后一片毛肚,笑得直不起腰。可镜头切到现在,两人站在健身房里,表哥举着哑铃,新媳妇在跑步机上挥汗,背景音乐是机械的电子音:“目标体重60kg,当前58.5kg,还需减重1.5kg”。
台下的掌声稀稀拉拉的,只有孩子们的桌上传来清脆的笑——他们正用蛋糕奶油互相抹脸,最小的男孩把奶油蹭到了司仪的西装裤上,司仪笑着弯腰揉了揉他的头发,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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