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冰冷。
这是江小川恢复意识后最强烈的感受。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吸入冰碴,刺痛着早已麻木的肺腑。身体仿佛被浸泡在液态氮里,热量流失的速度快得可怕,只剩下一种沉重的、僵硬的麻木感。左腿的剧痛在低温下变得遥远而钝重,像一根深深扎进骨髓的冰刺,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它,提醒他生命的流逝。
黑暗。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黑暗。厚重得如同凝固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眼皮上,包裹着每一寸皮肤。只有怀中那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星辉,如同风中残烛,在绝对的黑暗里倔强地划开一小片模糊的光晕。借着这光,他勉强辨认出自己正背靠着那扇将他吞噬进来的巨大金属门扉。门扉冰冷坚硬,寒气透过破烂的衣服,贪婪地吮吸着他最后的热量。
死寂。一种超越了寂静的、仿佛时间本身都已凝固的死寂。没有风声,没有机械运转的低鸣,没有滴水声,甚至没有自己的心跳声——它在极致的寒冷和虚弱中,已经微弱得难以感知。只有血液流过太阳穴时发出的、如同遥远溪流般的微弱嗡嗡声,以及怀中婴儿那几乎细不可闻的、带着痛苦和恐惧的微弱抽噎,是这死寂世界里唯一的证明。
“嗬…嗬…” 江小川试图吸气,喉咙里却只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哑声响,带出一片血沫。他艰难地转动眼球,借着怀中婴儿散发出的微弱星辉,努力看向周围。
视野所及,是一个空旷到令人心悸的巨大空间。脚下是光滑如镜、布满厚厚灰尘的暗色金属地面,一直延伸到星辉无法触及的深邃黑暗之中。头顶同样是无尽的黑暗,仿佛没有穹顶。空气干燥得如同千年古墓,每一次呼吸都带走喉咙里最后一点水分,只剩下浓重的金属锈蚀和尘埃的腐朽气味。这里像是一个被遗弃了亿万年的、巨大神只的腹腔,冰冷、空旷、死气沉沉。
【警告!核心体温低于33摄氏度!器官衰竭风险极高!】
【警告!左腿开放性胫骨骨裂伴随严重失血及冻伤!感染风险100%!】
【警告!严重脱水!能量储备枯竭!】
【鸿蒙核心能量:0.00%…进入深度休眠…强制唤醒需外部高能刺激…】
鸿蒙的提示音微弱得如同幻觉,带着一种无机质的绝望,彻底沉寂下去。最后的依靠也消失了。
绝望,比外面的沙暴更冰冷,更沉重,再次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他甚至连动一根手指都感到无比艰难。体温在飞速流逝,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难道拼死冲进这遗迹,最终也只是换了一个更冰冷、更安静的坟墓吗?
就在这时,怀中的婴儿似乎感应到了他生命力的急速流逝,那微弱抽搐的间隙里,突然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却异常清晰的啼鸣!这啼鸣不再是纯粹的痛苦,更像是一种……呼唤?
嗡!
随着这声啼鸣,婴儿紧握的小拳头里,那块融入了星屑的“星光小饼干”种子,骤然亮起!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一道凝练的银蓝色光柱,如同实质的探针,猛地从婴儿的拳缝中射出,直直地指向这片巨大黑暗空间的某个方向!
这道光柱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能量,它照射之处,那些覆盖在金属地面上、积累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厚重尘埃,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拂开,露出下方光滑冰冷的金属本体。更令人惊异的是,随着光柱的延伸,它所指向的黑暗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仿佛呼应般的能量波动传来?
“那边……有东西?”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如同回光返照,猛地冲击着江小川麻木的神经。婴儿的星辉在指引!这可能是唯一的生机!
他咬紧牙关,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右臂爆发出最后残存的所有力量,死死撑住冰冷的地面!左腿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但他不管不顾!身体如同一条濒死的蠕虫,拖拽着完全失去知觉的左腿,用右臂和右腿仅存的力量,朝着光柱指引的方向,一寸寸、无比艰难地挪动!
粗糙的金属地面摩擦着破烂的衣物和皮肤,留下暗红的拖痕。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骨骼的呻吟和肌肉的撕裂,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冰刀。剧痛和寒冷疯狂地撕扯着他的意志,眼前阵阵发黑,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坠入永恒的黑暗。
“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吼,像是在给自己鼓劲,又像是在对怀中的婴儿低语。怀中的婴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挣扎,拳头里的星辉光柱更加稳定地指向那个方向,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发出无声的催促。
爬行。用尽生命最后力气的爬行。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冰冷的金属、钻心的剧痛、沉重的喘息,以及那道在绝对黑暗中顽强延伸的、指向未知的星辉光柱。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江小川的意识即将彻底沉沦,右臂的力量也即将耗尽,身体彻底瘫软下去的前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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