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厅内室,名贵的汝窑茶盏已化为地上的一摊碎片,水渍与茶叶狼藉地溅开。
贺元礼再不复往日那般翩翩公子的从容风范。他锦衣的胸口剧烈起伏,面色铁青,平日含讥带俏的桃花眼此刻只剩暴戾的怒火。
他猛地一脚,将一片碎瓷狠狠踢飞,“啪”地撞在花梨木柱上,裂成齑粉。
“废物!”他喉咙里滚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连个小孩都料理不干净!我贺家花重金,就养出你们这群连猪都不如的东西?!”
李掌柜垂手躬身站在一旁,脑袋几乎要埋进胸口,额上沁出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他却不敢抬手去擦。空气中弥漫着主子暴怒的威压和瓷器碎裂后的土腥气,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待贺元礼的怒吼暂歇,他才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惶恐,颤抖着开口:
“少…少东家息怒。实在是…实在是那济世堂的人来得太快,太蹊跷了。而且…而且听说那为首的刀疤,已经被他们当场擒住,扭送…扭送官府了…”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干得发疼,“小人…小人实在是担心,万一那刀疤在公堂之上为了脱罪,胡乱攀咬…”
“攀咬?” 贺元礼猛地转过头,阴鸷的目光如淬了毒的冷箭,瞬间钉死在李掌柜脸上,那疯狂的怒意仿佛找到了一个具体的宣泄口,“现在知道怕了?现在才想起来担心他攀咬?早干什么去了?”
他猛地向前逼近两步,几乎要贴到李掌柜的脸上,吓得对方向后一个趔趄。
“当初找人的时候,为什么不找个背景干净、手脚利索的生面孔?为什么非要找这种在街面上混久了、有头有脸、一抓一个准的蠢货?办事的时候,为什么不在城外荒郊下手?为什么非要贪图方便,在城内动手?还离他济世堂那么近的地方?嗯?!”
他越说越气,每一个“为什么”都像一记耳光,既抽在李掌柜脸上,也抽在他自己愚蠢的计划上。他猛地一掌狠狠拍在身旁的紫檀木桌上,震得桌上仅存的几个茶盏哐当作响。
李掌柜被吓得浑身一颤,双腿发软,差点直接跪下去。他脸色白得吓人,嘴唇哆嗦着,却再也不敢轻易接话,只能将腰弯得更低,几乎对折。
贺元礼胸口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却又无处发泄的野兽。他猛地转身,不再看李掌柜那副窝囊样子,开始在内室里烦躁地来回踱步,昂贵的靴子将地上的碎片碾得咯吱作响,仿佛要将那滔天的怒火通过这种方式硬生生踩灭。
就这样死寂般地过了好几息,室内只有他沉重的脚步声、粗重的喘息声以及碎片被碾压的刺耳声在回荡。 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
终于,他似乎用尽了全力,才强行压下了一点那几乎要焚毁理智的狂躁怒火,在窗前猛地停下脚步。他背对着李掌柜,望着窗外自家繁华的庭院,声音依旧冰冷刺骨,却不再像刚才那样狂躁,而是带上了一种令人胆寒的平静:
“说下去。” 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每个字都像是冰碴。
李掌柜如蒙大赦,却又如坠冰窟。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感觉那口唾沫如同刀片划过喉咙。声音依旧发颤,却不敢再有丝毫迟疑和隐瞒:“少东家明鉴…小的愚钝,办事不力,万死也难辞其咎…可、可眼下最要紧的是,这…这次毕竟闹出了人命关天的大案啊!那三七…听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眼看就要不行了…这、这可是杀头的罪过!非同小可啊!”
他偷眼觑了一下贺元礼的背影,见对方没有打断,才继续带着哭腔说道:“万一…万一那刀疤在堂上扛不住大刑,把所有事情都撂了…或者那林轩诡计多端,还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后手…把事情彻底闹大,牵连过广…到时候损及的,可是咱们百草厅多年的清誉,动摇的是贺家的根基啊…那后果,小人…小人光是想想,就、就肝胆俱颤啊!”
“清誉?根基?” 贺元礼嗤笑一声,语气极尽嘲讽。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恢复了几分惯有的、却因此刻情境而更显冰冷的傲慢,“李掌柜,你也是跟着我贺家见过风浪的老人了,怎么事到临头,还如此天真?”
他缓步走到窗边,目光似乎穿透庭院,看向了州衙的方向,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在这霖安地界,什么是规矩?谁定的规矩?空口白牙的条文律法?呵…我贺家说的话,有时候,比那纸上写的玩意儿更管用!”
他转过身,姿态重新变得从容,仿佛刚才那个暴怒失态的人从未存在过,只是眼底深处残留的些许猩红,暴露着他方才的真实情绪。
“放心,我们的宋知州,是个再聪明不过的‘明白人’。”
他特意加重了“明白人”三个字,充满了讥诮,“他清楚得很,在这霖安州,谁才能让他那贪得无厌的钱袋时时刻刻都揣得饱满、揣得踏实!谁才能让他游刃有余地孝敬上面,官场上如鱼得水!纵使他林轩有几分小聪明,拿到了些所谓的‘证据’,摆到宋大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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