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刚与小会之间短暂的交谈声,被窗外愈发狂暴的风啸与海浪拍击声撕扯得支离破碎。
就在这言语难以维系的间隙,那艘承载着他们所有希望与恐惧的“科索米亚”号探测船,正沿着被小会强行设定的航线,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悄无声息却又不可逆转地,朝着与安全岛屿相反的方向,驶出了至少三分之一海里的距离。
每远离岛屿一米,就意味着生还的概率渺茫一分,而每靠近风暴中心一分,那股源自天地之威的压迫感便呈几何级数增长。
随着小船义无反顾地切入龙门的外围区域,周围的环境瞬间从恶劣升华为地狱模式。
船体仿佛从一艘现代化的探测船,退化成了狂风巨浪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玩具,被无形的大手肆意抛掷、揉捏。
它左右摇晃的幅度达到了惊人的角度,船舷数次几乎与海面平行,又在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依靠着自身浮力和小会精准的配重调整,险之又险地回正。
木板与金属构件之间发出的摩擦呻吟,如同垂死者的哀嚎,持续挑战着两人的心理承受极限。
那传说中的“龙门”中心,此刻虽未亲见,但其影响力已如帝王般君临这片海域。
那里是纯粹的、绝对的低温与低压的漩涡之心。极度的寒冷并非仅仅作用于体表,它更像是一种无形的、具有渗透性的力量,透过船体,穿透厚厚的保暖服,直刺骨髓。
其酷寒程度,据船上急速下降的温度读数显示,已丝毫不亚于两极冰盖核心区的平均气温,每一立方厘米的空气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热量,凝固成无形的、致命的冰针。
那是一片连时间都可能被冻结的绝对死域。
而在龙门中心之外,则是一圈肉眼可见的、薄如蛋壳却又给人以坚不可摧之感的环状乌云带,如同一条狰狞的黑暗巨龙,紧紧缠绕、守护着中心的秘密。
乌云之内,是电与火的炼狱。
一道道刺目的紫色、白色闪电,不再是遥远的背景,而是近在咫尺的死神镰刀,瞬间撕裂昏暗的天幕,将天地映照得一片惨白,随即而来的便是几乎能震碎内脏的滚雷,那声音不再是咆哮,而是天空本身在发出濒临崩溃的巨响。
狂风在这里被加速到了极致,它裹挟起整座数十米高的水山,它们带着移山倒海的气势,朝着这艘敢于闯入禁地的小船,发起一轮又一轮毁灭性的扑击。
此刻,“科索米亚”号正挣扎在这龙门外圈的风暴潮边缘,每一秒都是在刀尖上跳舞,与死神的阴影贴身共舞。
根据信号定位,那发出求救信号的“海鸥号”,距离他们不过短短数十米之遥。可在这天地之威面前,这区区数十米的距离,却仿佛是一道由风、浪、雷、电共同把守的鬼门关,一道看似咫尺、实则天涯的绝望鸿沟。
小刚独自钉在狭小且剧烈颠簸的船舱内,双手死死抓住身边的固定物,透过那布满水痕和盐渍的厚厚舷窗,双眼赤红地紧锁着窗外那一道道不断垒高、仿佛没有尽头的浪墙。
它们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一次又一次地轰击在船体上。每一次撞击,都让整艘船剧烈震颤,那破旧船体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呻吟声,如同敲响在耳边的丧钟,随时提醒着他们,这钢铁之躯也随时可能在下一刻分崩离析。
小刚的心中,此刻正经历着比窗外风暴更猛烈的内心海啸。
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早已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绝望,如同船底的深渊,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而不甘与某种被唤醒的责任感,则像是一簇在狂风中摇曳却不肯熄灭的火焰,在他的胸腔里灼烧。
组织的训诫、小会那掷地有声的话语、还有那无线电里微弱却真实的求救声……这些画面和声音在他脑中激烈交战。
仅仅沉默了三四秒——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却漫长如同一个世纪——小刚猛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那些退缩的、自保的念头强行压下,做出了那个或许会将他拖入地狱,但却无愧于心的决定。
他缓缓转过身,脚步因为船身的摇晃而有些踉跄,但眼神却前所未有地坚定,一步步重新走向正在全力操控船只的小会。
此刻,他的脸部肌肉因极度的情绪紧绷和生理上的不适而微微抽搐,使得他的表情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狰狞,但那并非邪恶,而是凡人面对神威时,所能展现出的最极致的抗争姿态。
“舵交给我!”
小刚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猛地伸手,并非抢夺,而是以一种承担的姿态,接过了船舵的掌控权,双手紧紧握住那冰冷圆滑的盘面,
“你去操纵船的平衡系统和动力分配,集中所有剩余动力对抗横浪!别他妈的还没摸到救援目标的边,一个侧浪下来,就先把我们都丢进海里喂鱼了!”
他的双眼如同最先进的雷达,死死锁定前方风浪的间隙和规律,以近乎本能般的反应操纵着船舵,将船头一次次对准浪涛相对薄弱的方向,艰难却稳定地拉近着与那微弱信号源之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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