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灿在烽火台第七堡的日子,像是被嵌进了冰冷的齿轮中,每一天都在号角、风雪和浓稠得化不开的血腥味里缓缓转动。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块被扔进熔炉的粗铁胚子,在死亡阴影的反复锻打下,艰难地改变着内部的纹理。
窝棚角落里的每一次盘膝打坐,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苦。《莽牛劲》的运转越来越艰难,那缕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气感虽然比初时壮实了些,但每次引导它在十二正经中穿行,都像是有根烧红的铁钎在脆弱纤细的经脉内壁上反复刮擦。剧痛直冲脑门,搅得他气血翻腾,好几次都险险岔了气,喉头涌上腥甜,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他死死咬着牙,牙龈渗出血丝混着唾沫,咸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他不能停,必须突破,必须变得更强。脑海里,疤脸老兵扑向冷箭的身影、乱葬岗上那些不起眼的土包、黑狼游骑弯刀上闪烁的寒光,交替浮现,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疲惫的神经。
他用军功换来的虎骨淬体散药性极烈,涂抹在筋骨关节上,如同无数烧红的细针扎进去,配合心法运转,带来的是筋骨被强行撕开又强行弥合的剧痛。但这痛楚中,他又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筋骨在药力和那缕微弱内力的双重作用下,正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变得更加密实,更加坚韧。那层“铜皮铁骨”的屏障,已经浑厚凝实到了极点,只差一个契机,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就能捅破,踏入全新的境界。
日常的守城、巡逻、各种杂役,依旧枯燥且时刻与危险相伴。小规模的冲突像冰原上的狼群,不知何时就会扑上来。
一次黑狼游骑的夜袭中,洛灿靠着越发敏锐的反应和强韧的筋骨,硬是用后背和肩胛骨扛了两记角度刁钻的冷箭。皮甲被射穿,但箭头仅仅入肉半分,就被紧绷如铁的肌肉死死夹住。他反手一刀,配合着什长陈铁头,将一名刚攀上墙头的游骑精锐砍翻下去。军功簿上,又默默添了八笔。
堡内的气氛一天比一天压抑。斥候带回来的消息越来越糟,冰湖对岸的黑狼大营旌旗招展,人马调动频繁,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重压力,沉甸甸地压在第七堡每个人的心头。
这天,什长陈铁头带回的任务,让窝棚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乙级下任务,冰湖猎杀!”陈铁头的声音在低矮压抑的窝棚里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目标,死寂冰湖西岸,黑石礁那片鬼地方。黑狼崽子在那儿设了个临时观测哨,估摸着有十五六人,领头的是个‘狼尉’,十有八九是后天境的武者!”
他目光扫过众人瞬间绷紧的脸,继续道,“咱们的任务,摸过去,端掉它!宰了或者赶跑那帮狼崽子!任务等级,乙级下!每人基础军功三十!斩获另算!明天午时出发!”
乙级下!人均三十功!
巨大的诱惑背后,是让人喘不过气的危险。十五六个精锐游骑,再加一个后天境的“狼尉”!这几乎是让他们一个什去硬啃一个小型据点!
窝棚里死一般的寂静。连一向最贪功的张奎,脸色也变得惨白。
后天武者!那是能在战场上以一当十的狠角色!他们这些连门槛都没摸到,只是普通士卒的人,在后天武者面前,跟待宰的羔羊没什么分别。
“怕了?”陈铁头环视众人,眼神锐利得像刚磨好的刀子。他身上的气息也有些躁动不稳,显然也摸到了后天的边缘,却始终没能跨过去。“怕就对了!但怕也得去!这是军令!上面说了,必须在黑狼主力从冰面压过来之前,拔了这颗钉子!不然,等他们引导大军从西边冰面突袭,咱们第七堡西墙第一个完蛋,大家都得玩完!”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股豁出去的狠劲,“老子会把命垫上,缠住那个狼尉!你们其他人,给老子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那些杂兵!惊狼弩,火油罐,有什么用什么!记住,这不是擂台比武,是搏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任务成了,活着回去,每人至少五十功打底!想换功法武技,想突破境界,这就是机会!要是死在冰湖上,那就算逑!自己掂量!”
没有选择。军令如山。在第七堡,拒绝任务就是逃兵,只有一个死字。与其窝窝囊囊被军法处置,不如拿命搏一把!
洛灿在听到后天武者时,瞳孔也是猛地一缩,但随即,一股更炽烈的火焰在眼底燃起。后天武者!那是他梦寐以求的境界!危险?机遇往往就藏在最大的危险里!如果能近距离观察,甚至……参与到对抗一名真正后天武者的战斗中,对他打破那层屏障,绝对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
更何况,五十功!
“干了!”张奎第一个红着眼睛低吼出来,巨大的诱惑终究压倒了恐惧。
“拼了!”
“头儿,听你的!”
众人纷纷咬着牙表态,眼中是绝望和贪婪交织的火焰。洛灿没说话,只是默默握紧了断水刀的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体内的那缕气感,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决绝,隐隐躁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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