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旧木柜上，摊着小渊列的 “实验室材料清单”：石墨烯片、高纯度铜丝、微型传感器……
铅笔勾了一半，他就皱起眉 —— 之前买的钛合金粉末只剩小半盒，下次再要批量买，总让爷爷去小区门口取快递，难免被问 “买这么多‘五金件’也没看到你做出来什么啊？“，更别说以后要运大型零件，完全不可能让爷爷去取。
“得找个人帮忙。”
小渊把清单折起来塞进兜里，趁凌耀祖去菜市场卖最后一批鱼（鱼摊没彻底收尾，还剩点存货），悄悄溜出小区。
他早想过，工具人得满足三个条件：离小区近、没人会在意、可靠 —— 收废品的正好符合，他们天天收各种东西，帮着 “捎带” 几箱 “废旧零件”，谁都不会起疑。
小区附近有三个收废品的点：菜市场旁的铁皮棚、路口的三轮车摊，还有江边空地上的一个 —— 小渊先去了前两个，第一个老板收废品时总偷偷扣秤，第二个见人就推销 “能卖高价的旧家电”，幽核扫过他们的交易记录，都有 “占小便宜” 的痕迹，直接排除。
最后去的是江边空地。沿着江堤走五百米，就能看见一圈生锈的铁丝栅栏，里面圈着两百来平的空地，地上堆着分类好的纸壳、塑料瓶，角落摆着两个蓝色的住人集装箱，门帘是洗得发白的碎花布。
一个穿灰布外套的男人正蹲在地上捆纸壳，手指关节粗大，指甲缝里沾着黑灰，却把纸壳码得整整齐齐，连边角都对齐了。
周六放假这天，小渊躲在栅栏外的梧桐树后，看了整整一下午。
他看见有老太太拎着一袋旧报纸来卖，男人称完说 “两斤三两，三块四”，老太太掏钱包时掉了五块钱在地上，男人捡起来追出去老远还回去；
又看见有小贩多给了一块钱，说 “纸壳不用算这么细”，男人却硬把钱塞回去：“该多少是多少，不能多要。”
傍晚时，集装箱的灯亮了 —— 是那种瓦数很低的灯泡，昏黄的光透过窗帘缝漏出来。
小渊用幽核轻轻扫了一眼：里面摆着一张折叠桌，一个瘦巴巴的小姑娘正趴在桌上写作业，课本的边角都卷了，手里的铅笔头短得快握不住。
男人端着一碗热汤走过去，把碗推到小姑娘面前，自己啃着冷馒头 —— 幽核的 “背景分析” 跳出来：李东，38 岁，小学文化，三年前老婆卷走家里唯一的房子卖掉后跑了，留下女儿李美丽，今年和小渊同岁，在江滨小学读一年级（江滨小学是附近普通的公办小学，学费低，大多是周边务工人员子女就读），父女俩靠收废品过活，无不良记录，可靠度 92%。
第二天中午，小渊和奶奶说了去隔壁小区同学家玩，就出门了。走到李东的废品站。
李东正给塑料瓶分类，看见个半大孩子站在栅栏外，抬头问：“小朋友，家里有废品要卖？”
“不是卖废品，是想请你帮个忙。”
小渊走到栅栏边，声音放得平稳，“我喜欢拆旧电子产品，自己做小模型，但是我家里人不同意，不让我收这些东西。
以后我网上买的旧零件、废料，想寄到你这儿，你能不能在我家里没大人的时候，帮我送到我房间窗户那边？”
李东愣了一下，笑了：“小朋友，这事儿不行，你爸妈知道了该怪我了。”
他以为是小孩贪玩，没当回事，转身继续捆纸壳。
小渊没走，反而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我知道你女儿叫李美丽，在江滨小学读一年级，她的书包破了，铅笔也快用完了。”
李东的动作猛地停住，回头盯着小渊，眼神里多了警惕：“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还知道，你收废品从不占人便宜，却赚不到多少钱，连给美丽买本新练习册都要犹豫好久。”
小渊的手指轻轻扣着栅栏，
“我叫凌小渊，凌氏集团是我家的。我爸妈穿保安服、卖鱼，都是装的，我早就看出来了。我需要人帮我送材料，不是贪玩，是要做正经研究。你帮我，我每个月给你八千块 —— 比你收废品赚得多，还能让美丽有新书包、新课本，以后还能让她上最好的辅导班。”
李东的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他看着眼前的孩子，明明才一年级的年纪，眼神却比大人还笃定，说的话像天方夜谭，可提到李美丽时，又准得让他心慌。
那天晚上，李东坐在集装箱里，看着李美丽趴在桌上，借着昏黄的灯光抄课本 —— 美丽的语文书封面掉了，她用透明胶小心翼翼粘了三层。
“爸，我们什么时候能有台灯啊？”
美丽突然抬头问，“教室里的灯好亮，我回家写作业总看不清。”
李东没说话，摸了摸女儿的头。他想起小渊说的 “八千块”，想起女儿穿了两年的旧棉袄，想起自己每次路过文具店，都不敢让女儿多看一眼新书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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