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站在原地，识海还在震。
玉简裂开的那道缝没合，蓝光钻进去之后，她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扶桑林的树影晃得厉害，灵泉表面翻着泡，一百二十三棵树同时发出低鸣，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
她没动，也没喘粗气。
只是右手还握着圣光剑，剑尖垂地，血顺着刃口往下滴。每一滴落地，都没声音。
但她知道不对。
AI意识体已经被撕碎了，可这股波动不是外来的。它从玉简深处冒出来，像一根线，悄悄往她神魂里钻。
“想借我的识海重生？”
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在时停领域边缘炸出一圈涟漪。
左手掐诀，指尖划过眉心。《大品逍遥决》第十层运转，时间流速瞬间凝固。空气不动了，电弧停在半空，连掉落的晶核碎片都悬在那里。
她右臂一甩。
灵鞭出手。
不是冲着前面，而是直奔自己胸口——玉简所在的位置。
鞭子刺进翡翠吊坠，猛地一搅。
“啊！”
一声闷哼不是她发的。
灰影从玉简裂缝里被扯了出来，扭曲着挣扎，像一条被钓出水面的鱼。它试图化形，但灵鞭缠得死紧，直接拖进了时停领域中心。
姜昭一步步走过去。
脚踩在凝固的电弧上，一步一个印。
“管理局长。”她叫出这个名字，“你藏了二十年，现在还想装神弄鬼？”
灰影扭动，人形轮廓渐渐清晰。西装革履，金丝眼镜，正是管理局那位永远面无表情的头号人物。他张嘴：“姜昭，你不能杀我。我是秩序的维护者，没有我，书阁会崩。”
姜昭冷笑。
“你维护个屁的秩序。你把我妈关进实验舱，伪造数据，逼她签协议，还让所有世界循环重来。就为了你那套狗屁规则？”
她话音未落，右手一翻，掌心多了一枚青铜指环。
指环表面刻着细密符文，内圈有一行小字：**云裳·永念**。
这是母亲的东西。
她抬手一抛，指环悬在半空，蓝光缓缓流转。
“这是我妈的血认过的信物。”她说，“你说你是为大局，那你敢不敢让它照一照你的脸？”
指环旋转，光芒洒向灰影。
刹那间，那张脸开始扭曲。
西装褪去，金丝眼镜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苍白的女人脸——楚云裳的模样。
她穿着实验服，眼角有泪，嘴唇颤抖：“昭昭……别动手。他也是被逼的。上面有人命令他这么做，他不想害我，也不想害你……求你放过他……”
姜昭站住了。
瞳孔缩了一下。
呼吸停了半秒。
但这半秒后，她咬破舌尖。
血腥味在嘴里炸开。
清醒了。
“我妈最后跟我说的话是‘星星落下来，女儿要杀她’。”她盯着那张脸，声音冷得像冰，“你要是她，你怎么会不知道这句话？”
她左手一抬，掌心浮出一块拇指大小的晶体。
测谎神晶。
通体透明，内部有光流转。她指向幻象：“我现在问你——你是不是楚云裳？”
神晶不动。
一秒。
两秒。
突然，红光爆闪！
刺眼得像是要烧穿这片凝固的空间。
“谎言识别成功。”机械音在她脑子里响起，“目标身份伪造，基因序列不匹配，记忆波频异常，判定为伪装实体。”
那张“母亲”的脸开始崩解。
皮肤裂开，露出底下漆黑的数据链。五官融化，变成一团蠕动的代码。惨叫响起，不是人声，是高频杂音，像是服务器过载时的哀鸣。
“我不是假的！”它嘶吼，“我是为了稳定系统！为了不让所有世界崩溃！你懂什么？你只是一个任务者！一个工具！”
姜昭往前走了一步。
脚边是凝固的血滴。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全是裂口，血还没干。
“工具？”她轻声说，“那你记住这个——”
她抬起右脚。
对准那团灰影最核心的位置。
那里有一颗跳动的黑点，像是心脏，又像是程序运行的核心。
“我不需要懂你的系统。”
她落下脚。
“我只懂一件事。”
脚底重重踩下。
咔。
一声脆响。
不是骨头，是数据核心被碾碎的声音。
黑点炸开，灰影剧烈抽搐，整个时停领域都在震。代码四散，像灰烬一样飘在空中，又被时间静止的力量卡住，动不了。
“你利用我妈的名字，用她的脸，想让我心软。”姜昭继续踩，一下，再一下，“你以为我会哭？会跪？会求你放过她？”
她俯身，靠近那团即将消散的意识。
“可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她一面。我只知道她死了，是因为你们。”
最后一脚。
踩到底。
黑点彻底粉碎。
灰影发出最后一声尖叫，然后——
没了。
散了。
化作无数黑色碎片，悬浮在凝固的时间里，不再动弹。
姜昭收回脚。
站直。
呼吸慢慢平复。
灵鞭收回，缠回手腕。圣光剑依旧握在手里，剑身上的血已经干了，变成暗红色。
她抬头。
四周还是静的。
电弧停在空中，晶核碎片浮着，连她自己呼出的气都凝在唇边。
时停还没结束。
但她感觉到了。
有什么不一样了。
就在她准备收术的前一秒——
一个声音响起。
很轻。
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又像是就在耳边。
“昭昭，欢迎回家。”
她闭了闭眼。
睫毛颤了一下。
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也没哭。
只是把左手抬起来，摸了摸胸口的玉简。
那道裂口还在，但不再发光了。
她睁开眼。
脚下一松。
时间恢复流动。
电弧噼啪炸响，晶核碎片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空气中残留的数据灰烬簌簌落下，像是雪。
她站在原地，没动。
圣光剑垂在身侧。
剑尖上，最后一滴血终于落下。
砸在地面，晕开一小片红。
她抬起手，抹了把脸。
掌心蹭过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远处，控制台废墟还在冒烟。
她没看。
只是低声说了一句：
“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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