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苏婉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沐添丁的心上。
“有多少要多少!”
这几个字,像一道惊雷,在他脑子里轰然炸开。
他甚至忘了回应,直到电话那头传来苏婉带着笑意的催促:“添丁?添丁?你还在听吗?”
“在!在!”沐添丁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直冲头顶。
巨大的喜悦,让他一时间有些失语,只能反复地说着:“好!好!太好了!婉妹,太谢谢你了!”
“先别急着谢。药厂和服装厂的人下周就到,你们准备一下,把合同签了才是正事。”苏婉交代道,“他们会先付一笔定金,数目不小,你们要有个准备。”
挂断电话,沐添丁还保持着手握听筒的姿势,整个人一动不动。
杏花和几个闻讯赶来的村民,都屏着呼吸,紧张地看着他。
“添丁哥,咋样了?”一个年轻后生小声问。
沐添丁缓缓转过身,脸上是一种混杂着狂喜和不敢置信的神情。
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他猛地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添丁!”
“添丁哥你这是干啥!”
沐添丁却笑了,眼眶瞬间就红了。
“是真的!”他大吼一声,“是真的!成了!全都成了!”
“上海的大药厂,要跟咱们签三年的合同!价钱高三成!”
“上海的大服装厂,说咱们的狐狸皮,有多少要多少!”
整个屋子死寂了一瞬。
下一秒,震天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哦——!”
“老天开眼了!”
杏花捂着嘴,眼泪直接就下来了,又哭又笑。村里的老人双手合十,不停地念叨着“山神保佑”。
消息像长了翅膀,几分钟之内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原本被焦虑笼罩的山村,彻底沸腾了。
一周后,两辆在村里人看来豪华得不像话的轿车,艰难地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最终停在了村口。
从车上下来的,是几个穿着笔挺西装、拎着公文包的上海人。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贫瘠而原始的村落,起初还有些疑虑,但当沐添丁将最好的野山参和光泽油亮的狐狸皮摆在他们面前时,所有的疑虑都烟消云散。
“沐先生,这批山参的参龄和品相,是我们在市面上见过的最好的。”药厂的采购主管扶着眼镜,仔细端详着一棵形态完美的老山参,满是赞叹。
服装厂的厂长更是直接,他抓起一张火红的狐狸皮,感受着那顺滑的手感,当场拍板:“沐先生,合同我们带来了,按照苏婉女士说的,第一批我们就要五百张,后续有多少,我们收多少!”
合同就摆在生产队那张破旧的木桌上。
白纸黑字,清晰地写着供货量、价格,以及一笔让所有村民都倒吸一口凉气的定金。
沐添丁握着笔的手,微微发抖。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身边围着的,一张张既紧张又期盼的脸。
他用力地,一笔一划地,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沐添丁。
当晚,整个村子都沉浸在狂欢之中。
家家户户都拿出了最好的酒,宰了鸡,点起了篝火。钱,一笔巨款,已经打到了合作社的账上。村民们围着沐添丁,一杯接一杯地敬酒,喊着他的名字。
这是村子从未有过的盛况。
沐添丁喝了很多,但他却感觉不到醉意。
喧闹声中,他看到村里最老的采参人,德叔,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默默地抽着旱烟。
沐添丁端着酒碗走了过去。
“德叔,今天大喜的日子,咋一个人坐这儿?”
德叔抬起头,露出一张被岁月和风霜刻满沟壑的脸。他看了一眼沐添丁,又看了一眼不远处欢呼的人群,叹了口气。
“添丁,是好事。”德叔的嗓音有些沙哑,“可我这心里,咋就有点不踏实呢?”
“有啥不踏实的?钱到手了,好日子要来了!”沐添丁笑着说。
德叔摇了摇头,他伸出自己那只满是老茧和伤疤的手,其中一根手指不自然地弯曲着。
“你忘了?这根指头,就是去年为了挖一棵三十年的参,从崖上摔下来摔断的。”
德叔的声音不大,却让沐添丁心头一震。
“这几年,山里的好东西越来越少,也越来越难采了。”德叔继续说,“以前我们进山,在老林子边上就能碰着。现在呢?得往最深、最险的断崖峭壁上爬。这次交货的那些,是咱们几十个采参人,拿命换回来的。下一批呢?下下一批呢?”
喧闹的篝火,欢呼的人群,似乎在这一刻都离沐添丁远去了。
德叔的话,像一盆冰水,从他头顶浇下。
是啊。
野生的东西,终究是有限的。
靠山吃山,可如果山被吃空了呢?
这份三年的合同,对村民来说是金饭碗,可对沐添丁来说,却成了一道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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