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派出的密探,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谨慎。
领头的是个面容普通、丢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瘦削男子,代号“影狐”。
他带着四名精干手下,伪装成一支贩卖杂货的小商队,赶着两辆破旧的骡车,晃晃悠悠地进入了太阳谷势力范围内的一个外围村落。
他们行事极其小心,买卖做得有模有样,价格公道,言语客气,很快便和村里的妇人老汉混了个脸熟。
闲聊时,他们的话题总是若有若无地往太阳谷主谷方向引。
“老丈,听说太阳谷里能做工,工钱还高?不知都有些什么营生?”
“大娘,这‘晴雪’牌的香皂真是好用,不知是哪位高人琢磨出来的?工坊一定气派吧?”
“我看这附近山路修得齐整,太阳谷的萧首领,真是位能人啊……”
他们一边套话,一边借着送货的由头,在允许通行的区域悄悄记录地形、哨卡位置和人员流动规律。
动作隐蔽,若非有心人,极难察觉。
然而,他们低估了太阳谷如今完善起来的联防体系。
苏晚晴借鉴了现代的保甲连坐和巡逻制度,在势力范围内的各个村落都设立了明暗哨,并由村民组成联防队,定期巡逻。
更重要的是,她推行了一套简单的信号传递系统,用不同数量和颜色的旗语或烟火,快速传递异常情况。
这天,影狐的一个手下,借着在村外“解手”的机会,偷偷用炭笔在一张鞣制过的羊皮上绘制附近一处隘口的地形,被例行巡逻的村民联防队撞了个正着。
若是普通村民,或许就被他糊弄过去了。
但这支联防队的队长,是原萧家军的一个老兵,眼神毒辣得很。
他一看那人鬼鬼祟祟,手里还攥着东西,立刻警觉,一边派人稳住那密探,一边按照训练内容,迅速向最近的哨卡发出了代表“可疑人员绘图”的特定旗语。
信号一层层传递,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迅速荡开。
消息很快传到了主谷的指挥室。
“果然来了。”萧珩看着情报,眼神冰冷。
苏晚晴却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来了就好。正好,给他们准备个‘欢迎仪式’。”
她吩咐下去,如此这般。
不久后,影狐和他的四名手下,就被一队表情严肃、装备精良的太阳谷护卫“客气”地“请”到了主谷外围一间专门用来会客的木屋里。
理由是“例行盘查,确保商路安全”。
影狐心中警惕,但面上却陪着笑,连连称是,表现得十分配合。
他自信没有留下任何实质把柄,对方最多盘问一番就会放行。
木屋收拾得干净,甚至还在桌上摆上了茶水和几样简单的点心。
一个容貌清丽、气质温婉的女子笑吟吟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端着托盘的小丫头。
“几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沈落萍语气温和,亲自将托盘上的茶壶和茶杯一一摆放在他们面前,“这是我们太阳谷特产的清茶,用的是山里的泉水,甘洌解乏,诸位尝尝。还有几样自家做的粗点心,不成敬意。”
她姿态从容,笑容亲切,仿佛真的只是在招待普通客商。
影狐心中稍定,暗道这太阳谷看来也并非传闻中那般龙潭虎穴,至少表面功夫做得不错。
他谨慎地看了一眼那清澈的茶汤,又看了看旁边几个明显有些口渴的手下,微微点了点头。
“多谢姑娘款待。”影狐学着商人的口吻道谢,端起茶杯,先是小心地闻了闻,茶香清幽,并无异味。
他轻轻抿了一口,入口甘醇,带着一丝奇异的清甜,确实好喝。
他使了个眼色,手下几人也纷纷端起茶杯喝了起来,有人甚至因为天热口渴,一连喝了两三杯。
沈落萍看着他们将茶喝下,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可亲:“这茶啊,还有个名头,叫‘水土不服特效茶’,初来咱们这山野之地的人喝了,最能调理肠胃,预防不适。”
影狐心中不以为意,只当是地方上的夸大其词,嘴上却奉承道:“姑娘真是心思灵巧,难怪能研制出‘晴雪’那样的好东西。”
又寒暄了几句,沈落萍便带着侍女告辞离开,留下他们在木屋“休息”,说是等核查完货物就放他们离开。
影狐等人起初并未在意,只觉得这茶确实解渴。
然而,不到半个时辰,腹中便开始隐隐作痛,继而翻江倒海!
“头儿……我……我好像有点不舒服……”一个手下捂着肚子,脸色发白。
“我也是……这肚子……”
影狐自己也感觉不对劲了,那绞痛来得又快又猛,他强忍着才没有失态。
很快,五个人都撑不住了,争先恐后地冲向木屋后面那个简陋的茅厕……
这一晚,对于影狐和他的手下来说,简直是噩梦。
五个人轮流霸占着那个小小的茅坑,拉到几乎虚脱,双腿发软,眼冒金星。
别说继续打探情报了,连保持清醒都困难。
直到第二天晌午,那股要命的劲头才稍稍过去。
五人如同被霜打过的茄子,蔫头耷脑地被人“送”出了太阳谷势力范围,连那两辆破骡车都是太阳谷的人帮他们赶出来的。
临走前,负责“护送”的卫虎还一脸“关切”地对他们说:“几位客商看来是水土不服得厉害啊!以后再来,可一定记得多喝点咱们的特效茶!”
影狐脸色蜡黄,嘴唇干裂,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在心里将那个笑吟吟的“姑娘”和那壶该死的“特效茶”咒骂了千百遍。
第一次潜入调查,就这样以一种极其不体面、且严重阻碍进度的方式,宣告失败。
消息传回指挥室,苏晚晴心情颇好地哼着小调,对萧珩说:“看来咱们这‘水土不服特效茶’,效果拔群。”
萧珩看着她那略带得意的小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点了点头:“嗯,效果很好。”
经此一遭,那位远在京城的“影狐”大人,怕是要对“晴雪”和太阳谷,留下终身难忘的心理阴影了。
而太阳谷的防御,也第一次向外界展露了它看似温和,实则刁钻难缠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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