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佳静是被楚家夫妇半劝半架着带回府的。
一路上她哭得梨花带雨,妆容都花了,回到自己阔气精致的闺房,更是扑在锦被上哭得撕心裂肺,任谁劝都不听。
这可把楚府上下给惊动了。
楚老太傅虽已致仕,但余威犹在,府中规矩严谨。
听闻最疼爱的孙女在外失仪,回来后又哭闹不休,老爷子拄着拐杖,沉着脸来到了楚佳静的院子。
身后跟着两对同样面露焦急的兄嫂。
“静儿,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楚老太傅心疼地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孙女颤抖的背脊。
楚佳静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抽噎着,断断续续地控诉:“是……是萧珩哥哥!他……他在客栈,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我……我不过是想跟他打个招呼,他……他就凶我!还推开我!”
“爹,娘,祖父!你们要为我做主啊!”
“萧珩?”楚父闻言,眉头紧锁,“哪个萧珩?莫非是……逍遥侯府的那位世子?”
楚佳静用力点头,眼泪掉得更凶:“就是他!他怎么会来江南?”
“还跟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那般亲近!他明明……明明知道我的心意的!”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楚家两位兄长和嫂嫂面面相觑,他们只知道自家这个小妹眼光高,寻常公子看不上,却不知她心里早就装了人,装的还是那位如今身份敏感、远在寒渊州的萧家世子!
楚老太傅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他挥退了屋内的闲杂仆人,只留下儿子儿媳和两个已成家的孙子。
他走到桌边坐下,手指敲着桌面,沉声问:“静儿,你何时对那萧珩……”
楚佳静抽抽搭搭地说:“就是……就是几年前祖父您还在京为帝师时,宫中宴饮,我见过他几次……”
“他那时虽然不爱说话,可是……可是比那些只会吟风弄月的公子哥强多了!后来萧家出事,我还难过了好久……”
楚母叹了口气,拿帕子给女儿擦眼泪:“傻孩子,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且不说萧家如今……”
“单说他如今人在寒渊州那等苦寒之地,与你已是云泥之别,你怎么还念念不忘?”
“我不管!”楚佳静任性起来,“寒渊州怎么了?萧珩哥哥那样的人物,在哪里都能出头!”
“祖父,爹!你们帮帮我嘛!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根本配不上萧珩哥哥!”
一直沉默的楚老太傅终于开口,声音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胡闹!”
他两个字如同冷水,泼得楚佳静哭声一滞。
“萧珩如今是什么身份?戴罪之身!虽因陛下前些时日大病初愈,大赦天下,免了萧家众人的流放罪奴身份,允其在寒渊州‘戴罪立功’,安定地方。但你真以为皇家就对他们放心了?”
楚老太傅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众人,“那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刀!陛下年迈,皇子争储,萧家手里的兵权尽管被打散了,如今据守寒渊州那等险要之地,本就是皇家最大的忌惮之一!”
他看向哭得眼睛红肿的孙女,语气沉重:“静儿,我们楚家世代清流,不涉党争,方能安稳至今。”
“你若与萧珩牵扯过深,就是将整个楚家置于火上烤!”
“你可知,如今朝中有多少人盯着萧家,等着抓他们的错处?”
“你今日当街纠缠,若被有心人利用,参我们楚家一个‘勾结罪臣,图谋不轨’的折子,你让祖父,让你父亲兄长,如何自处?”
楚佳静被祖父一番严厉的话语震住了。
她虽然娇纵,却并非完全不懂事,只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
此刻听着这关乎家族存亡的利害关系,脸色渐渐发白,嗫嚅着不敢再哭闹。
楚父也沉声道:“父亲说的是。静儿,那萧珩绝非你的良配。且不说家族立场,单看他今日对你的态度,便知他对你无意。你又何必自取其辱,徒惹伤心?”
楚佳静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知道祖父和父亲说得有道理,可是……
可是让她就这么放弃,她不甘心!那个站在萧珩身边的女人,凭什么?!
楚老太傅看着孙女那副模样,知道她一时半会儿难以转过弯来,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外传!静儿,你就在房里好好反省几日,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门!”
他又对楚父吩咐道:“派人去查查,萧珩为何会出现在嘉兴府?与他同行的那女子又是何人?”
“记住,只需暗中查探,绝不可与之接触,更不可起冲突!”
“是,父亲。”楚父连忙应下。
楚家人忧心忡忡地退出了楚佳静的闺房。
两位嫂嫂低声劝慰着楚母,两位兄长则面色凝重地跟在父亲身后,显然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楚佳静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看着铜镜中自己狼狈的模样。
想起萧珩冰冷的目光和毫不犹豫推开她的动作,又想起那个站在他身边、气质沉静的陌生女子……
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委屈、不甘、嫉妒、伤心交织在一起。
她攥紧了手中的丝帕,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萧珩哥哥……还有那个女人……她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祖父和父亲顾忌家族,她可以自己想办法!
她一定要弄清楚,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凭什么能站在萧珩哥哥身边!
楚府这边因为萧珩的出现而暗流涌动,而客栈里的萧珩和苏晚晴,对此还一无所知。
他们正在收拾行装,准备踏上归途,浑然不知一位被娇惯坏了的高门贵女,已经将他们,尤其是苏晚晴,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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