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沈棠花暗自一笑。
“我先回去换身衣裳。”沈棠花道。
“大姑娘,”那传话的婆子却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侯夫人有令,请您即刻随老奴去联泰院回话。”
沈棠花心知肚明所为何事,迅速在宋柏耳边低语了几句。
宋柏神色一凛,点了点头,沈棠花这才转身跟着那婆子往联泰院走去。
还未踏入正堂,激烈的争执声便已传来。
“母亲,棠花如今是我的女儿!她是我大房的人,养与不养,留与不留,自当由我与大爷做主!”卫氏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和坚决。
“卫氏!你竟敢忤逆于我?!”秦氏的声音冰冷刺骨。
“便是养只猫儿狗儿,也不能如此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更何况棠花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个姑娘家!”卫氏的声音在颤抖,却字字铿锵。
“没进侯府之前,她在市井乞讨不也活得好好的,离了侯府这棵大树,莫非她还能饿死不成?!”
“你若真心疼她,回头再资助她一些也无妨。”
秦氏先是斥责,后又来安抚,使得卫氏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才是,只是坚决不松口。
“见过祖母,见过母亲。”沈棠花走正正堂,朝秦氏和卫氏各行一礼,“不知祖母急召孙女前来,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秦氏的脸瞬间落了下来,“你今日在书院做了什么好事,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祖母?”沈棠花略显茫然,方又道,“今日孙女入学初课,才疏学浅,确有些地方听不大明白,但孙女向您保证,定会加倍用功,绝不会在下月的书院考核中,丢了永平侯府的颜面。”
下月的考试?秦氏的目光果然闪烁了一下,怒意似乎凝滞了一瞬。
吴氏见势不妙,立刻尖声插话,试图将话题拉回:“沈棠花!你少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今日之事,岂是考试能遮掩的?”
沈棠花一脸茫然地转向吴氏:“二婶,您这话……侄女实在不明白,今日何事?还请二婶明示。”
“还装?”吴氏一声冷笑,“旁的不论,你今日为何晚归?不是被夫子单独留下了?啊?!”
“是啊!”沈棠花坦然点头,毫不避讳。
吴氏脸上的笑容瞬间放大:看吧,我就知道她是个惹祸精!
“是又如何?!”卫氏猛地站起,上前紧紧握住沈棠花的手,将她护在身后,“棠花是我的女儿,她若有错,自有我这个做娘的和她爹来管教,轮不到旁人来指手画脚!”
“娘,”沈棠花轻轻回握了一下卫氏的手,示意她安心,随即看向堂上众人,“原来大家说的是这件事?你们……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你莫忘了云晚和你同在黄字班。”吴氏说道,“这事儿你瞒不过去。”
“我没要瞒着呀,我承认了何夫人是留下了我。”沈棠花露出一丝无奈又好笑的神情,“但何夫子留我下来,并非责罚,而是……夸赞我啊。”
“夸你?”宋楹失声叫道,难以置信地看向林云晚。
“三妹妹!”林云晚心头一慌,急忙辩解,“她说的那些狂悖之言,俞姑娘当时可是当众复述了的,句句离经叛道,夫子怎么可能夸她?定是她在狡辩!”
“哦?”沈棠花的目光倏地转向林云晚,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原来是二妹妹在背后‘好心’告知祖母啊?你我同入侯府,并无恩怨,为什么你总是要在背后行此挑拨离间、搬弄是非之举?”
“林副将忠勇无双,为国捐躯,何等英雄气概!你身为他的女儿,行事却如此……卑劣?你真是林副将的女儿吗?!”
沈棠花失望地摇了摇头。
“你……你含血喷人!”林云晚被沈棠花的质问刺得脸色煞白,又惊又怒,“分明是你自己大放厥词,我为了侯府清誉,才据实禀告祖母!何错之有?!”
“我说错了话?”沈棠花嗤笑一声,眼神冰冷,“夫子当面未曾指责半句,二妹妹倒是先给我定了罪?既如此,二妹妹何必屈就在白云书院?何不自己开山立派,广收门徒,也省得在书院受这委屈!”
“我……何曾说在书院受委屈……”林云晚转头看向吴氏,“母亲,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林云晚算是看明白了,吴氏未必喜欢她,但如果能打击到大房,肯定会站在她这一边的。
果然,吴氏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沈棠花!这里是永平侯府!不是你那藏污纳垢的破庙杂院,容不得你在这里撒野!”
“吴氏,你说什么呢?”卫氏指着吴氏的鼻子,“你再这样说我女儿,我……你休想在我这里拿到一文银钱。”
吴氏:……
沈棠花捏了一下卫氏的手,然后目光直直刺向主位上面沉如水的秦氏。
“侯夫人!”沈棠花的声音清亮,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大姑娘,您怎地连祖母都不叫了?”严嬷嬷上前一步,提醒沈棠花。
沈棠花却依旧直视着秦氏。
“若永平侯府当真容不下沈棠花,大可明言!何必假意收养,又处处设陷,寻衅刁难?”
“正如您方才所言,我沈棠花既能在市井泥泞中挣扎求生,离了这侯府朱门,自然也能活下去!”
“一句话的事,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如此费尽心机地针对一个孤女,属实没有必要。”
说罢,沈棠花松开卫氏的手,转身便欲离去。
“棠花!”卫氏心如刀绞,一把拉住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舍不得女儿,却更痛恨自己在这府中的无力。
沈棠花的处境,又何尝不是卫氏的,只是她没有这个勇气。
秦氏被沈棠花这番毫不留情、字字诛心的控诉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铁青。
她竟要离开侯府?难道那何夫子,真的是在夸赞她?
“闹什么?!”一个威严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如同惊雷滚过堂屋。
永平侯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面色凝重的宋瀚和眼神关切的宋柏。
众人慌忙行礼:“见过祖父(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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