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订婚就剩一天,陈家院里倒是热闹,张仙凤一早就让宋茜把屋里屋外扫干净,又让陈小伟去镇上买糖果点心,自己则拉着秀英在屋里试新棉袄,时不时传来两句笑声,倒没再提上次大壮闯房的事。
宋茜忙得脚不沾地,刚把院子里的柴堆码整齐,就看见刘婶挎着个篮子过来了,脸上却没了往日的笑,皱着眉,脸色不太好看。“张大姐在家不?”刘婶的声音比平时沉,没了之前的热络。
张仙凤听见声音,赶紧从屋里跑出来,脸上堆着笑:“刘婶,你咋来了?是不是大壮让你送啥东西来?快进屋坐!”
“不坐了,我就说几句话。”刘婶摆了摆手,眼神扫了圈院子,最后落在张仙凤身上,“张大姐,这订婚的事,怕是得缓一缓了。”
张仙凤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缓一缓?为啥啊?明天就初八了,糖果点心都快买回来了,亲戚也通知了,咋突然要缓?”
“不是我们想缓,是实在没办法。”刘婶叹了口气,“昨天晚上,大壮他爹去山上砍柴,不小心摔了,腿断了,现在躺在床上动不了,家里的钱都要拿去给她爹看病,彩礼……彩礼凑不齐了。”
“彩礼凑不齐了?”张仙凤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刘婶,你这不是耍我吗?当初说好二十五块大洋,两匹布,一床被子,现在临了说凑不齐了?明天就要订婚了,你让我咋跟亲戚说?咋跟村里人说?”
“我知道是我们不对,是我们对不起你。”刘婶的声音带着点愧疚,“可大壮他爹腿断了,这也是突发情况,我们实在没办法啊!张大姐,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彩礼先给十块,剩下的以后再补,订婚的日子往后推推,等大壮他爹好点了再说?”
“通融?”张仙凤气得脸都红了,“我咋通融?亲戚都通知了,明天都要来吃饭,你让我跟他们说彩礼凑不齐,订婚推迟了?我陈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屋里的秀英听见动静,也跑了出来,听见刘婶说彩礼凑不齐,订婚要推迟,脸色一下子白了:“刘婶,你说啥?彩礼凑不齐了?订婚要推迟?”
“是,大姑娘,实在对不住。”刘婶看着秀英,眼神里满是愧疚,“等大壮他爹好点了,我们肯定把彩礼补上,再风风光光给你订婚。”
“我不推迟!”秀英突然喊了起来,眼睛一下子红了,“当初说好明天订婚,现在说推迟就推迟,你让我跟别人怎么说?别人肯定以为是我没人要了,才推迟订婚的!我不推迟,彩礼必须明天给齐,不然这亲事就黄了!”
刘婶没想到秀英反应这么大,愣了一下,又叹了口气:“大姑娘,不是我们不给,是真的凑不齐啊!大壮他爹看病要花钱,家里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了,你就多担待担待……”
“我不担待!”秀英哭了起来,拉着张仙凤的胳膊,“娘,我不推迟订婚,彩礼必须明天给齐,不然我就不嫁了!”
张仙凤本来就气,被秀英这么一闹,火气更大了,指着刘婶骂:“刘婶,你听见没?我家秀英不同意推迟!要么明天把彩礼凑齐,按时订婚;要么这亲事就黄了,你们家欠我的,得给我赔罪!”
“张大姐,你别这么绝情啊!”刘婶急了,“大壮他爹现在还躺在床上,我们真的没办法……要是黄了亲事,大壮以后咋娶媳妇,我们家的脸往哪儿搁啊?”
“你们家的脸?”张仙凤冷笑一声,“你们当初答应得好好的,现在临了出尔反尔,咋不想想我们陈家的脸?我告诉你,要么明天彩礼到齐,要么亲事黄,没有别的选择!”
刘婶看着张仙凤坚决的样子,又看了看哭哭啼啼的秀英,知道再劝也没用,只能叹了口气:“行,张大姐,我知道了,我回去跟大壮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再凑凑,明天给你答复。”说完,就挎着篮子,低着头走了。
刘婶走后,秀英哭得更厉害了,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喊:“娘,我不推迟订婚,我也不想黄亲事,要是彩礼凑不齐,咋办啊?”
张仙凤蹲下身,把秀英拉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灰,没好气地说:“哭啥哭?哭能解决问题吗?刘婶说回去凑,说不定能凑齐呢!要是实在凑不齐,再想别的办法,反正不能让你受委屈!”
“真的能凑齐吗?”秀英停止了哭,看着张仙凤,眼神里满是期待。
“应该能吧,刘婶家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凑个二十五块大洋,应该还是能行的,就是要多找几个人借。”张仙凤安慰道,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大壮他爹腿断了,看病要花钱,哪还有钱凑彩礼?
宋茜站在旁边,没敢吭声。她看着哭哭啼啼的秀英,又看着一脸着急的张仙凤,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秀英订婚,彩礼差了点就哭天抢地,怕受委屈;可自己嫁过来,别说彩礼了,连件新衣服都没有,天天受打骂,也没人管她受不受委屈。
“宋茜!你站在这儿干啥?”张仙凤转头看见宋茜,火气又撒到她身上,“没看见秀英哭了吗?还不赶紧去给她倒碗热水?还有,把明天要招待客人的桌子擦干净,再把碗筷洗了,要是弄不干净,看我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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