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碾过刘家门前最后一段土路时,轮轴“吱呀”一声,像是把秀梅悬着的心又往高处提了提。轿外的鞭炮声突然炸响,比陈家送亲时更密更响,红纸屑裹着黄土往轿帘缝里钻,落在她藏在袖管里的手背上,带着点烫人的温度。她坐在轿内铺着的红毡上,手指把嫁衣下摆的绣花攥得发皱,金线绣的并蒂莲被揉得变了形,就像她此刻拧成一团的心思。
方才在路上颠得发昏的晕眩还没散,轿身突然一稳,接着就听见轿外喜娘高亮的声音:“新娘子下轿喽——”绣着鸳鸯的轿帘被一双粗糙的手撩开,喜娘脸上堆着笑,伸手来扶她:“姑娘慢些,踩着红毡走,别慌。”秀梅借着喜娘的力道站起身,腿却软得像踩了半宿棉花,连带着呼吸都变得发紧。红盖头遮住了大半视线,她只能看见脚下暗红色的毡子一路铺向堂屋,像一条没有尽头的路,耳边全是宾客的哄笑和议论,声音裹着风钻进耳朵里。
“这陈家姑娘瞧着身段不错,定是个能生养的!”
“刘家这次可是下了血本,十块钱彩礼呢,陈家真是赚了!”
“听说陈家还有三个姑娘没嫁,往后刘家可得多帮衬帮衬……”
那些话像细针似的扎在她心上,让她瞬间想起清晨离家时,娘攥着蓝布包站在院门口炫耀的模样——娘的眼里没有半分舍不得,只有对彩礼的得意。秀梅的手心瞬间冒了汗,连扶着喜娘的手都在轻轻发抖。她跟着喜娘往前挪步,红毡子下的泥土有点软,每走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跳上,咚咚地响,震得耳膜发疼。
堂屋门口挂着的红绸子被风吹得晃荡,扫过她的肩头,带着点丝绸的凉意。喜娘扶着她站定在供桌前,桌上摆着水果和点心,香炉里插着三炷香,烟雾袅袅地往上飘,呛得她鼻子发酸。“拜堂仪式开始喽!”喜娘的声音又拔高了些,周围的喧闹声顿时小了下去,秀梅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身边人的呼吸声——是刘损云。
他就站在她左手边,隔着半臂的距离,她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温度,不像村里其他男人那样带着汗味,反而有股淡淡的柴火香,像是刚从灶房过来。就在喜娘要喊下一句时,刘损云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力道很轻,像羽毛拂过。接着,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透过红盖头传进她耳朵里:“别怕,跟着我做就好,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秀梅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眼眶瞬间就热了。她其实不认识刘损云,只在定亲那天远远见过一面。记得那天她躲在门后,看见他跟着媒人走进陈家院子,个子很高,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话不多,不像村里其他男人那样爱围着姑娘起哄。那时她还偷偷想,要是嫁给他,会不会比秀兰姐嫁的那家好点——秀兰姐嫁的男人爱喝酒,喝醉了就打人,上次回娘家,胳膊上还带着青印子。
可此刻,周围的目光像无数双眼睛黏在她身上,让她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供桌后坐着的刘父刘母,刘父穿着件新做的黑布褂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偶尔用眼角扫她一眼;刘母则穿着花布衫,手里攥着块帕子,眼神里有审视,有期待,还有她读不懂的复杂——秀梅知道,这些目光里,没有半分像家人那样的疼惜,只有对“刘家媳妇”这个身份的打量,打量她能不能干活,能不能生儿子,能不能给刘家带来好处。
“一拜天地——”喜娘的声音划破空气,秀梅赶紧跟着刘损云的动作往下弯身。膝盖却不听使唤地发颤,腰还没弯到一半,就差点往前栽倒。刘损云眼疾手快,伸手扶了她一把,掌心贴在她的腰侧,温度透过薄薄的嫁衣传过来,很稳。他没说话,只是扶着她慢慢弯下腰,等起身时,又凑在她耳边补了句:“稳住,别慌。”
秀梅的脸瞬间红了,从脸颊一直烧到耳根。她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绣着红绣鞋的脚尖,不敢再胡思乱想。可刚定了定神,就听见“二拜高堂——”的喊声,她只能硬着头皮,对着供桌后坐着的刘父刘母弯腰。弯腰时,她听见刘母轻轻“嗯”了一声,那声音很淡,却像块石头砸在她心上,让她更紧张。她想起娘临走前跟她说的话:“嫁过去要好好伺候公婆,早起做饭,晚睡缝补,别偷懒,更要赶紧生个大胖小子,不然刘家不会待见你。”
她越想越慌,连手都开始发冷。她其实连家务都做不利索,在陈家时,有宋茜姐帮衬,秀红和秀晴也会搭把手,可到了刘家,没人会帮她。要是刘家嫌她笨怎么办?要是他们也像娘那样,天天让她干不完的活怎么办?要是她生不出儿子,他们会不会像对待秀兰姐那样,对她又打又骂?
“夫妻对拜——”喜娘的声音又响起来,秀梅赶紧收回思绪,和刘损云相对而立。红盖头还没掀,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柴火味,心里稍微定了点。可就在弯腰的瞬间,人群里突然有人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她耳朵里:“陈家拿了那么多彩礼,这媳妇可得多生几个大胖小子才值当,不然刘家多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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