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那天少年问他的话。
“李老师，你相信光吗？”
那时候他觉得是胡言乱语。
现在，他看着病床上这个痴迷的少年，忽然觉得，或许疯的不是这个孩子，而是自己。
是这个时代。
他默默地退了出去，在院子里找到了正在劈柴的张国强。
张国强一斧头一斧头地劈着，像是要把所有的焦虑和自责都发泄在木头上。
“国强大哥。”
李文斌的声音有些干涩。
张国强停下动作，用袖子擦了把汗，没有看他。
“李老师，有事？”
“我……”
李文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我可能……错怪他了。”
张国强的身体一僵。
“那孩子，不是在胡闹。”
“他心里是真的有东西。”
“我教了这么多年书，没见过这样的学生。”
李文斌的语气里，有惭愧，有震惊，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敬佩。
张国强缓缓转过身，看着李文斌，眼眶红了。
这个一辈子没求过人的庄稼汉，声音带着恳求的颤抖。
“李老师，那……那现在咋办？”
“你得帮帮他啊！”
从那天起，李文斌成了张家院里的常客。
他不再提那些“鬼画符”的外文杂志，而是把自己压箱底的高考复习资料全都搬了过来。
张汉玉的烧，反反复复，一直不见好。
但他只要稍微清醒一点，就会靠在床头，拿起书本。
李文斌看着他那张因为发烧而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心里不是滋味。
“汉玉，你数理化的底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有些解题思路，连我都没想到。”
“但是。”
李文斌拿起一张卷子，上面用红笔画了几个大大的圈。
“你的语文和政治，太弱了。”
“作文空了半边，时事政治题，一分没得。”
“这些都是送分题，丢了太可惜。”
张汉玉看着卷子，沉默了。
他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数理化和那些“超前”的知识上，确实忽略了这些需要死记硬背的东西。
“我给你划了重点，你每天看一点。”
李文斌把一本被翻得卷了边的政治教材递给他。
“离高考就剩不到一个月了，能补多少算多少。”
张汉玉接过书，看着李文斌布满血丝的眼睛，低声说了一句。
“谢谢你，李老师。”
李文斌摆摆手，转身出了屋子。
院子里，王小花提着一篮子鸡蛋，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
看到李文斌出来，她小声问道。
“李老师，汉玉哥……他好点了吗？”
李文斌看着这个眼含担忧的姑娘，点了点头。
“快好了。”
“这孩子，是铁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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