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冒青烟了”,像是一把干柴扔进了滚油锅,整个张家小院瞬间炸开了。
刚才还因“电子计算机”这个怪名词而凝固的空气,被张国强这一巴掌、这一嗓子吼得彻底沸腾。
“啥?啥青烟?”
“国强哥这是咋了?高兴疯了?”
“考上了!玉儿娃考上大学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人群彻底骚动起来,一张张黝黑的、带着风霜纹路的脸,此刻都挤向那间低矮的土坯房门口,伸长了脖子,试图看清那张薄薄的、却重如千钧的录取通知书。
张国强还死死抓着儿子的胳膊,粗糙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勒得张汉玉生疼。
但他没有动。
他任由父亲抓着,感受着那股从父亲手心传来的、混杂着狂喜、激动、还有一丝后怕的剧烈颤抖。
李秀花从屋里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做饭的瓢,看到丈夫通红的眼眶和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又看到儿子平静的脸,她的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她没说话,只是抢过丈夫手里的信封,翻来覆去地看,虽然她不识字,但那红色的印章,那一个个工整的铅字,都在告诉她,这是真的。
“我儿……”
她嘴唇嚅动着,只喊出这两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捂着嘴,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
就在这片嘈杂与泪水交织的混乱中,一个尖利的声音划破了人群。
“都让让!都让让!公社的通知来了!”
是邮递员王建国,他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二八大杠自行车,一路冲到院子口,车都没停稳就跳了下来,满脸通红,不是冻的,是兴奋的。
他手里扬着一张电报纸,声音比刚才还高了八度。
“大喜事!天大的喜事!”
“张家生产队的张汉玉,不光是考上了大学!”
王建国故意顿了顿,享受着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
“还是咱们全省的理科状元!”
状元?
人群先是死一般的寂静,比刚才听到“计算机”时还要安静。
这两个字,对这些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来说,太过遥远,太过神圣,只存在于评书和古戏文里。
那是文曲星下凡才有的荣耀。
下一秒,比刚才猛烈十倍的声浪,几乎要把张家那脆弱的屋顶给掀翻。
“我的老天爷!状元!”
“咱们村里出了个状元!”
“国强家的,你们家祖坟是真的冒了冲天的青烟了!”
这下,再没人去纠结那个“电子计算机系”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状元!
省状元!
这两个字就是最大的道理,是压倒一切的荣耀!
张国强整个人都懵了,像根木桩子一样杵在那里,刚才那股激动劲儿过去,现在只剩下一种不真实的晕眩。
他儿子,是状元?
那个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捡粪、挖野菜、被他骂了无数次的闷葫芦儿子,是全省读书读得最好的那个娃?
人群开始涌动,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看热闹。
村西头的王二婶,前几天还因为张汉玉没帮她家挑水而阴阳怪气,此刻却第一个挤了进来,手里提着一篮子还沾着鸡毛的鸡蛋,不由分说就往李秀花怀里塞。
“秀花啊!你看你,把娃教得多好!这孩子打小我就看他聪明!这是婶子家今天早上刚捡的鸡蛋,给玉儿补补脑子!”
李秀花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手足无措,只能抱着一篮子鸡蛋,连声道谢。
“他三叔公也来了!”
一个拄着拐杖、满脸褶子的老人被众人簇拥着走了进来。他是村里辈分最高的老人,平日里极少出门。
他浑浊的眼睛在张汉玉身上来回打量,像是要看出一朵花来。
“好,好哇!”
老人连说了两个好,然后把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
“我们张家村,几百年了,就出了你这么一个状元郎!这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国强,你得去祠堂给你家祖宗上柱香!”
张国强这才如梦初醒,连连点头。
“是,是,我这就去!”
曾经那些或明或暗的质疑、嘲讽、不解,此刻全都变成了最热切的赞美和最淳朴的礼物。
一小袋白面,几尺新布,甚至还有人送来了一块过年才舍得吃的腊肉。
小小的院子,被围得水泄不通。
张汉玉站在人群的中心,却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他礼貌地对着每一个道贺的长辈点头,微笑,言语不多,却很周到。
可他的心,却异常平静。
高考状元这个头衔,带来的喜悦远没有那张录取通知书上的“电子计算机系”几个字来得真切。
前者是意外之喜,是通往未来的敲门砖。
而后者,才是他真正想要抵达的目的地。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略显瘦弱的身影气喘吁吁地挤了进来。
是村里的民办教师,李文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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