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汉玉的眼睛很亮,直视着老刘。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车间里,却异常清晰。
周围几个正在干活的女工,都忍不住朝这边看了一眼。
老刘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没想到这个新来的毛头小子,居然敢当面顶撞他。
“你算?你拿什么算?你懂什么叫生产?”
“我在学校里学过《工业管理》和《成本会计》。”
“呵,学校。”
老刘笑了,那笑声里满是轻蔑。
“学校教你拧螺丝了吗?学校教你怎么用万用表测电压了吗?学校教你怎么听声音就知道是哪个轴承坏了吗?”
他指着轰鸣的机器,一句比一句声音大。
“小子,我告诉你,在红星厂,我说的就是规矩!我说它能用,它就得给我用!轮不到你一个黄口小儿在这里指手画脚!”
张汉玉没有被他的气势吓住。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像是在看一个需要解决的技术难题。
“刘师傅,我没有指手画脚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有问题就应该解决,而不是视而不见。”
“我视而不见?”
老刘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在这条线上干了二十年!它身上有几颗螺丝我比你清楚!它出什么毛病我闭着眼睛都能修好!你算个什么东西,来教训我?”
张汉玉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跟一个固守着自己经验和权威的老师傅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他换了一种方式。
“刘师傅,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
“你让我试试。给我一个小时,我把这个抖动的问题解决掉。如果我解决了,以后这条线上的技术问题,我希望能有发言权。如果我解决不了,或者把它弄得更糟了,我立马卷铺盖走人,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连老刘自己,都没想到这个看着斯斯文文的大学生,骨子里居然这么狂。
一个小时?
解决这个困扰了生产线几年的老毛病?
他以为他是谁?从德国请来的专家吗?
“你?”
老刘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的怀疑几乎要溢出来。
“就凭你这张嘴?”
“就凭我。”
张汉玉的回答,简单又坚定。
他的自信,不来自于狂妄,而来自于他脑海里清晰的机械结构图和力学分析模型。
在别人看来是经验和感觉的问题,在他眼里,是一道可以计算和推演的物理题。
老刘盯着他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这个年轻人的眼神,让他有些发怵。
那里面没有怯懦,没有动摇,只有一种让他看不懂的笃定。
就好像,结果早已注定。
“好!”
老刘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今天就让你这个不知天高厚的大学生,知道什么叫现实!”
他扭头对着流水线尽头大喊了一声。
“拉闸!三号线停线!”
【刺啦——】
刺耳的电闸声响起。
那条一直轰鸣着的庞大机器,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巨兽,挣扎着,不甘地,一点点安静了下来。
整个车间,瞬间安静了一大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穿着干净的确良衬衫的年轻人身上。
好奇,怀疑,还有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一个小时。”
老刘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现在是九点半。十点半,我要是看不到结果,你就自己去跟王厂长解释吧。”
说完,他抱起双臂,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冷冷地看着。
张汉玉没有理会周围的目光。
他脱下身上的衬衫,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露出了结实而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从旁边的工具箱里,拿出扳手和锤子。
动作熟练,完全不像一个只会读书的学生。
他没有立刻去动那个传动轴。
而是俯下身,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沿着传送带的轨道,一寸一寸地检查。
他的手指在冰冷的金属上划过,感受着每一丝细微的凹凸。
他的耳朵贴近机器,在寂静中分辨着内部结构最细微的异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车间里很安静。
只有张汉玉敲敲打打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老刘的脸色,从一开始的冷笑,慢慢变得凝重。
他看出来了。
这个小子,不是在瞎搞。
他检查的每一个点,敲击的每一个位置,都精准地对准了这台老机器最关键的几个应力节点。
那不是碰运气。
那是建立在深刻理解之上的精确判断。
【当!】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张汉玉站直了身体,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手里拿着一小块不起眼的金属垫片,上面已经有了明显的磨损痕迹。
“找到了。”
他走向老刘。
“不是传动轴的问题,是机座底下的一个平衡垫片磨损了,导致整个基座有零点三毫米的倾斜。机器运转起来,这个微小的倾斜就会被放大,造成周期性的共振。”
老刘看着他手里的垫片,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垫片的位置,极其隐蔽。
他修了这台机器无数次,竟然从来没有注意到过!
“现在,只需要找一块同样厚度的垫片换上,问题就解决了。”
张汉-玉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十点十五分。
距离一个小时的期限,还有四十五分钟。
喜欢1977:从高考状元到科技巨擘请大家收藏:(m.x33yq.org)1977:从高考状元到科技巨擘33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