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涛感觉自己像是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中沉浮,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左肩处传来的、如同万蚁啃噬般的阴寒剧痛,是黑暗中唯一清晰的坐标,不断拉扯着他,不让他彻底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亮和嘈杂的人声,如同穿透浓雾的灯塔,逐渐将他涣散的意识重新聚拢。
“……体温极低!伤口感染了未知毒素,正在快速蔓延!”
“心跳微弱!准备强心剂!”
“小姐只是昏迷,生命体征平稳,但体内有一股异常阴寒的能量……”
“快!抬上担架!送回庄园!请陈老立刻过来!”
是柳云帆焦急的吼声和医护人员匆忙的脚步声。
许涛艰难地想要睁开眼,却感觉眼皮重若千斤。他只能模糊地感觉到自己被抬上了车,一路颠簸,然后被转移到一张柔软的病床上。紧接着,一股精纯温和的内家真气试图探入他体内,但在触碰到他左肩那阴寒毒素时,却如同泥牛入海,甚至引动了毒素更剧烈的反扑。
“嘶——好霸道的阴毒!老夫的内力竟无法驱散分毫!”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震惊响起,这应该就是柳云帆口中的“陈老”,柳家供奉的内家高手。
“陈老,连您也没办法吗?”柳云帆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此毒……非寻常之物,已侵入心脉附近,若非这位小友体内有一股至阳生机死死护住心脉,恐怕早已……唉,老夫无能,只能暂时用金针封住他几处大穴,延缓毒素蔓延,但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病房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许涛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反而一片平静。他并没有放弃,意识沉入体内,开始艰难地内视。
情况确实糟糕透顶。那道由老者虚影指芒带来的阴寒毒素,如同附骨之疽,盘踞在他的左肩,并不断释放出灰色的死气,向着心脉侵蚀。他原本磅礴的至阳之气近乎枯竭,气海深处的翠绿灵液也黯淡无光,只能勉强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生机,如同小小的堤坝,守护者最后的心脉要害,与那汹涌的灰色死气进行着拉锯战。
那缕曾经力挽狂澜的青帝本源,更是微不可察,仿佛彻底融入了他的身体,难以调动。
“必须……先清除这毒素……”许涛心中明了,这是他活下去的第一步。
他尝试再次运转“青帝长生功”,但功法刚一催动,左肩的毒素就如同被惊动的毒蛇,反扑得更加凶猛,剧痛几乎让他再次昏厥。
常规方法不行!
他回想起最后时刻,羊皮地图异变,那短暂的空间扭曲感……以及昏迷前,掌心地图上闪烁的那个古老篆字——“船”。
船?是什么意思?
难道……
许涛强忍着剧痛,集中所有意念,沟通向那与他气息相连、此刻正静静躺在他贴身口袋里的破损地图。
当他意念接触到地图的瞬间,一种微弱的共鸣再次产生。地图虽然受损,但与他之间的联系并未断绝。一段模糊的、非图非文的信息流,顺着这股联系,缓缓流入许涛的脑海。
这不是地图本身的地形信息,而更像是一段……传承的补充?或者说,是隐藏在地图中的,关于“青帝长生功”的某种特殊应用法门!
信息流残缺不全,但许涛还是勉强解读出了其中的核心要义——并非所有阴邪之气都需以外力强行驱散或炼化。“青帝长生功”修炼出的生机本源,其更高层次的运用,在于“容纳”、“转化”与“滋养”。世间万物,皆在生死轮回之中,极致的死寂,亦可能孕育着新生的契机……
这段玄奥的法诀,如同黑暗中点亮的一盏明灯!
许涛福至心灵,立刻放弃了之前强行驱毒的想法。他引导着那微弱得可怜的翠绿灵液生机,不再去正面阻挡灰色死气的侵蚀,而是如同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悄然渗透进去。
他不再将这阴寒毒素视为需要消灭的敌人,而是尝试去……理解它,容纳它,甚至……引导它成为自身力量的一部分?
这个过程比对抗更加凶险,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需要极其精微的掌控力。一旦失败,就是引火烧身,加速死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病房外,柳云帆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柳文山也坐在轮椅上被推了过来,脸色凝重。陈老则眉头紧锁,苦苦思索着解毒之法。
病房内,许涛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但他左肩那原本不断扩散的灰败之色,其蔓延的速度,似乎……减缓了?
不仅如此,若有精通望气之术的高人在此,便能隐约看到,许涛左肩伤口处,那代表死亡的灰气与代表生机的淡绿气息,不再是非此即彼的激烈对抗,而是形成了一种极其微妙、脆弱的平衡,甚至……隐约有了一丝相互缠绕、转化的趋势!
一天一夜之后。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病房时,许涛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虽然带着疲惫,却清澈而深邃,不再有之前的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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