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他们在湖边木屋，度过了三天神仙般的日子。
纪念日的第二天，天公不作美，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点密集地敲打在木屋的屋顶和玻璃窗上，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雨帘。
湖面升起白茫茫的雾气，将远处的山峦吞没，天地间只剩下一片混沌。
天气预报说，这场暴雨会持续一整天。他们被彻底困在了这座小小的木屋里。
“看来，我们今天是哪儿也去不了了。”林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肆虐的风雨，带着一丝无奈。
“这样不好吗？”顾衍从沈后抱住她，温热的熊膛贴着她的后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正好，可以过二人世界。”
林溪被他逗笑了，侧过脸蹭了蹭他的脸颊。
因着暴雨，木屋里的光线昏暗得如同傍晚。
顾衍点燃了壁炉，橘红色的火焰欢快地跳跃起来，又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暖灯。
温暖的灯光与火焰，瞬间驱散了风雨带来的阴冷潮气。
两人窝在沙发上，盖着同一条柔软的羊毛毯，看一部=老电影。
窗外，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世界仿佛要在风雨中倾覆。
窗内，却是温暖安逸，只有彼此呼吸的安宁。
看到一半，木屋里所有的灯，突然“啪”的一声，齐齐熄灭。
电视屏幕也瞬间陷入黑暗。
屋子里，瞬间被浓重的夜色吞没，只剩下壁炉里，那一点微弱的火光在摇曳。
“停电了？”黑暗中，林溪下意识地抓紧了顾衍的手臂。
“别怕，”顾衍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应该是暴雨影响了线路。我去储藏室找找蜡烛。”
他的镇定=瞬间抚平了林溪心头的慌乱。
很快，顾衍就摸索着找来了几根粗长的香薰蜡烛，逐一点燃。摇曳的烛光，将屋子照得影影绰绰，光影在墙壁上舞动，平添了几分平日没有的神秘与浪漫。
“电影是看不了了。”林溪看着漆黑的屏幕，有些遗憾地说。
“那我们就聊聊天。”顾衍重新坐回她身边，将她更深地搂进怀里。
在这样与世隔绝、只有烛光与风雨声作伴的夜晚，似乎特别适合袒露那些深埋在心底，连自己都不敢轻易触碰的秘密。
“顾衍，”林溪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窗外节奏分明的雨声和呜咽的风声，轻声问，“你……还恨他吗？”
她没有指名道姓，他一定明白她口中的“他”是谁。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溪以为他不会回答，只能听到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不休的雨声。
他缓缓开了口。
“以前，恨。”
他的声音，在风雨声的衬托下，显得格外低沉。
“我恨他为了一个男人，背弃家族，让顾家成为整个京市的笑柄。我恨他的自私，恨他的愚蠢。”他每说一句，搂着她的手臂就收紧一分，力道大得让她有些疼。
“出事之后，我更恨。我恨他为什么不听我的劝，恨他为什么那么冲动。”
“再后来，知道了真相，我开始恨江文皓，恨林瑾允。但最恨的，还是我自己。”
他顿了顿，发出一声压抑的、自嘲的低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你看，我这个人是不是很可笑？我把所有人都恨了一遍，唯独忘了，他也是受害者。”
“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用了一种最激烈的方式，去反抗他所不能接受的命运。”
烛光下，林溪看到他的侧脸线条紧绷，下颌线透着一股脆弱。
“如果……如果当年，我能稍微理解他一点，”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如果我没有说那些伤人的话……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这个问题，像一根淬了毒的刺，扎在他心里。
林溪感觉到，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在微微战栗。她在黑暗中，握住他的另一只手。他的手冰凉。
“顾衍，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就算你当年没有说那些话，江文皓的阴谋，也同样会实施。他们的贪婪不会因为你的一句软化而消失。悲剧，依旧会发生。”
她凑过去，捧起他的脸，强迫他转过头来看着自己。
“你不能用现在的成熟，去苛责二十年前的自己。那时候的你，已经做出了你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至于你哥……”她看着他眼底翻涌的痛苦，“我想，他泉下有知，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你，为了他，背负着这么沉重的枷锁，活一辈子。”
“他希望看到的，是你幸福。”
林溪的话，像一束穿透重重乌云的光，不偏不倚地照进了他那座被黑暗和愧疚封锁的心牢。
他已经困在这场往事里，太久太久了。
“溪溪……”他忽然将她死死地抱住，脸用力埋在她的颈窝，像一个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浮木。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哥他……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他从小就疼我。我喜欢天文，他会通宵不睡，帮我组装一架复杂的天文望远镜。我被人欺负了，他明明比我还瘦，却会第一个冲上去，挡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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