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把笔帽拧紧,放进西装内袋,公文包里那份装订好的证据册沉得像块铁。他站在监察委大楼门口,风从街角卷过来,吹得裤脚贴在腿上。玻璃门映出他影子,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袖口没有别针。
大厅里人不多,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报了预约编号,对方核对后指了指三楼。
走廊铺着灰地毯,脚步声被吸得干净。他在307室门前停下,门牌下夹着一张手写纸条:“谈话室A”。推门进去,屋里两张桌子对摆,三个人坐着,中间那位胸前挂着工作证,姓李,是调查组联络员。
“材料带来了?”
林远把公文包放在桌上,取出证据册,一页页翻开。声纹比对报告、哈希校验码截图、审计数据表,每一页都盖了律师事务所骑缝章。他没说话,只是用指尖在关键位置点了点。
李姓调查员翻了几页,抬头:“录音来源是谁?”
“匿名提供。”
“有没有中间人?交接过程?时间地点?”
林远摇头:“我只负责核实内容真实性。信源保护是基本前提。”
另一人开口:“你交出去的东西已经在媒体发酵了。现在王志强被停职,郑世坤被控制,你说你只是‘核实’?”
“我是律师,不是举报人。”林远说,“我做的,是把能验证的证据整理成链,交到有权调查的人手里。至于谁递的火把,不该由我来说。”
李姓调查员盯着他看了几秒,转头示意同事。那人起身出去,几分钟后带回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这是郑世坤初步笔录摘要。他否认收受任何非法款项,称所有顾问合同均合规备案。但我们在查他名下三家空壳公司,资金流向异常。”
林远没伸手去拿,只问:“有没有提2013年城南协调会?”
“哪一次?”
“四月那次。林建国退出执业前一周,恒正所拿到了城南片区征收法律服务包。”
桌上三人 exchanged 眼神。李姓调查员合上文件:“这些细节还在核。”
林远从包里取出一张A3纸,摊开。是资金流向图谱,十二家公司用线条连接,颜色区分层级。他指着其中一条红线:“这笔两百万的‘咨询费’,从恒正所转出,经三家壳公司跳转,最终进入王志强妻弟控股的建材公司。转账日期是2018年商铺案判决当天。”
“你怎么查到的?”
“审计报告里有原始凭证编号。我去税务系统调了对应发票存根联,反向追踪付款方银行流水。”
屋里静了几秒。
“你一个执业律师,权限到不了税务后台。”
“我没有调取权限。”林远说,“但我有复印件。提供材料的人,留了完整证据包。”
李姓调查员盯着图谱看了很久,终于说:“我们会查。”
林远合上证据册:“还有一件事。我想看郑世坤的羁押记录,至少知道他有没有提过‘背后还有人’。”
“不可能。”李姓调查员直接拒绝,“涉案人员口供属于调查机密,不对外公开。”
“我不是要全文。”林远说,“只要一句——他有没有否认系统性操作?有没有推给上级?有没有说‘我只是执行’?”
“这种问题,我们不会问。”
“那你们问什么?”
“收了多少钱,转给谁,有没有书面协议。”李姓调查员语气冷下来,“林律师,你的角色是提供线索,不是主导调查。”
林远没再争。他收起图谱,把证据册留在桌上。“如果需要补充材料,我随时在。”
走出大楼时,天阴着。他没打车,沿着人行道往律所方向走。手机在包里震了一下,是周正言发来的消息:“监察委打电话来核实你提交的材料,说是正式立案了。”
他没回。
第二天下午,他接到通知,允许他在监管人员陪同下,与郑世坤进行一次非正式会面。地点在市看守所隔离室。
他换了件深色夹克,带上律师证。
隔离室很小,中间一道防弹玻璃,两边各有一把铁椅。他坐下,对面门开,郑世坤穿灰色囚服进来,手铐扣在桌下铁环上。头发剪短了,脸瘦了一圈,但坐姿依旧挺直。
“林律师。”他开口,声音没变,“你现在可是热点人物。”
林远没应。
“你知道我最佩服你哪一点吗?”郑世坤笑了笑,“不是你查案,也不是你敢发声。是你从不急着赢。你等,等证据自己浮上来。”
林远看着他:“2013年城南协调会,你收了多少钱?”
郑世坤脸上的笑淡了些。
“那年你爸要是肯低头,现在你早就是恒正所合伙人了。我不缺一个接班人,缺的是懂分寸的人。”
“回答问题。”
“你以为查的是我?”郑世坤身体前倾,声音压低,“这系统里……”
话没说完,警铃响了。单向玻璃后,监管人员敲了两下。门从外面打开,两名警员进来,一左一右架起郑世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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