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城墙,不再是砖石土木的死物,它成了一道活着的、呻吟的、喘息着的界限。界限之内,是残存的秩序、压抑的恐惧和一点点被死亡逼出来的顽强。界限之外,是望不到边的敌军营垒,是日夜不休的鼓噪呐喊,是如同蝗群般飞上城头的箭矢和石块。
苻坚的命令像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全城每一个角落。未央宫发出的不再是绝望的哀鸣,而是一系列冰冷、精确、甚至有些残酷的指令,如同给一具濒死的躯体强行注入了强心剂。
城头·铁与血的壁垒
窦冲如同磐石,钉在了承受压力最大的东城。他撕掉了华贵的将军袍服,换上了普通校尉的札甲,须发虬结,眼窝深陷,但目光却像淬火的狼牙。陛下“钉死在城墙上”的命令,他执行得一丝不苟。
“弓弩手!三排轮射!听老子号令!不许露头!节省箭矢!”
“礌石!滚油!都给老子备足了!叛军敢搭云梯,就让他们尝尝油烹的滋味!”
“受伤的兄弟立刻拖下去!能动的轻伤员编入辅兵队,运送器械!”
他的吼声嘶哑却极具穿透力,混杂在箭矢破空声、石块撞击声和垂死者的哀嚎中,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战场交响。他不再追求阵斩敌将的功勋,而是像一个最苛刻的工头,精确地计算着每一次防御的投入和产出,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敌人最大的伤亡。这是陛下灌输的新思路:效率,生存效率。
守城的士兵们最初是麻木和恐惧的,但在这种不容置疑的指挥和窦冲身先士卒的感染下,渐渐形成了一种麻木的机械反应——躲闪、射击、投石、倒油…求生本能和严酷军纪混合在一起,支撑着他们疲惫不堪的身体。
城内·熔炉与脉搏
长安城内,昔日熙攘的东市、西市早已冷清,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繁荣”。
毛当主持的“战时工造署”占据了原本的武库和大片空地。这里炉火日夜不熄,热浪灼人。打铁的锤击声、锯木的嘶啦声、工匠头目的吆喝声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着焦炭、熔铁和汗水的混合气味。
“箭头!今日必须出产三千枚!规格统一!淬火必须足!”
“弩臂加紧校正!力道不足的立刻拆解重做!”
“拆房队!南城永兴坊那片废宅,今日务必拆净,梁木石料全部运上城头!”
老将军毛当拄着剑,如同监工般巡视着这片混乱而高效的“兵工厂”。他不懂什么“标准化流水线”,但他严格执行陛下的命令:量化、分工、限时、严惩。效率果然比以往胡乱摊派高出数倍。看着一捆捆新制的箭矢、一架架修复的弩机被迅速运走,老将军浑浊的眼中才闪过一丝慰藉。
太子苻宏则穿梭于闾巷之间。他组织起的太学生宣讲队,这些年轻士子穿着虽已破旧却尽量保持整洁的儒衫,站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用带着颤抖却努力保持激昂的语调,向面黄肌瘦、眼神惶恐的百姓宣讲:
“乡邻们!陛下已归!就在未央宫与我们同在!”
“慕容逆贼狼子野心,扬言破城之日,鸡犬不留!我等已无退路!”
“唯有紧守城池,上下一心,方能杀出一条生路!”
“朝廷已开粥棚,每日施粥!守城将士的家眷优先供给!陛下亦与军民同食!”
声音在寒风中传播,效果并非立竿见影。恐惧依然刻在大多数人脸上,但至少,一种“朝廷还在运转”、“皇帝没放弃我们”的认知开始缓慢渗透。那每日一碗稀薄的、却能吊命的米粥,更是比任何口号都实在。
宫中·大脑与冰芯
未央宫不再有丝竹之声,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的脚步声、压低嗓音的汇报和沙盘推演的争执。苻坚几乎不再安坐御座,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了偏殿改建的军议堂。巨大的长安及周边地域沙盘占据了中心,上面插满了代表敌我态势的各色小旗。
他的疲惫肉眼可见,眼下的青黑如同墨染,伤口在寒冷的天气里隐隐作痛。但他的大脑却像一台超频运转的处理器,疯狂地吸收、分析、决策。
斥候(往往是影狼亲自挑选并派出的死士)带回的碎片化情报被不断标注在沙盘上:
“慕容冲主力依旧屯于阿房,但其弟慕容泓部有向渭南移动迹象,似欲切断我等与南方可能联系…”
“西燕军驱赶大量附近州县掳掠来的民夫,日夜不休填塞护城河…”
“叛军也在制造攻城器械,规模甚大,恐不日将有总攻…”
“北地姚苌大营依旧紧闭,但侦骑四出,活动频繁…”
“陇西乞伏国仁处…尚无回音…”
每一条信息都像一根绞索,在缓缓收紧。苻坚的目光死死盯着沙盘,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几枚代表己方兵力的小旗。
围城打援的态势已经形成。慕容冲在积蓄力量,准备雷霆一击。姚苌在看风向,乞伏国仁恐怕指望不上。吕光…吕光你现在到哪里了?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所有压力最终都汇聚于他一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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