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光归来的消息,如同一颗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死气沉沉的长安,也彻底改变了城内力量的格局和所有人的心态。
那一夜,北城楼的叛乱以惊人的速度被扑灭。参与作乱的军士和饥民,在“援军将至”的巨大希望和随之而来的残酷镇压下,要么被当场格杀,要么惊慌失措地溃散,被窦冲带领的亲卫铁血清剿。血腥味混杂着寒冷的夜风,在城头弥漫不散,但一种新的、躁动的、近乎疯狂的情绪开始取代纯粹的绝望。
苻坚没有离开城楼。他就地坐镇,指挥若定,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失态和暴怒从未发生过。太阿剑横于膝上,剑锋的血迹已冷。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不断扫视着城外漆黑的旷野和更遥远的西方,耳朵捕捉着风中可能传来的任何异响——是战鼓?是马蹄?还是依旧只有敌人巡夜刁斗的寂寞回音?
窦冲带着一身血污和疲惫前来复命:“陛下,叛逆已肃清,共计斩首一百七十三级,擒获…”
“不必报了。”苻坚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首级悬于垛口,以儆效尤。擒获者,审问主谋后,明日午时,于叛乱的此地,全体斩决,首级一并悬挂。”
没有仁慈,没有宽恕。在这个时刻,任何软弱的迹象都可能招致更大的崩溃。铁血,是唯一能维系这艘即将沉没破船不立刻散架的手段。
“遵旨!”窦冲没有任何异议,此刻的陛下,需要的是绝对的服从和效率。
“传令下去,”苻坚继续下令,语速快而清晰,“全城戒严,各坊市实行宵禁,敢有擅出者、散播谣言者、聚众喧哗者,格杀勿论。命毛当…也得起来,统筹城内所有能动用的青壮,加固西门、南门防御,多备滚木礌石,慕容冲绝不会坐视!”
他极度清醒。吕光的到来是希望,但更可能是一剂最强的催化剂,提前引爆慕容冲最后的总攻。长安必须撑到援军真正抵达城下的那一刻。
“再派精干斥候,不惜一切代价,潜出城外,向西迎去,务必确认吕光部虚实、兵力、距长安确切里程!我要知道来的到底是十万天兵,还是…只是一缕虚幻的烟尘!”
希望越大,失望时的反噬就越可怕。作为穿越者,他深知信息的重要性,绝不能仅凭一纸狂喜的战报就押上所有赌注。
命令一道道发出,冰冷而高效。周围的臣将领命而去,原本死寂的宫廷机器,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激和苻坚强硬的意志强行催动,再次发出嘎吱作响、却异常迅速的运转声。
这一夜,长安无人入眠。
饥肠辘辘的百姓挤在冰冷的屋子里,竖着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祈祷着、怀疑着、恐惧着。士兵们紧紧握着武器,守在岗位,眼神不住地瞟向西方,疲惫被一种焦灼的期待取代。侥幸未死的叛军同僚被成串拖走时绝望的哀嚎,和“援军将至”的消息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莫名的氛围。
苻宏和苻晖被苻坚勒令回去休息,但他们又如何能睡得着?苻宏在东宫坐立不安,一遍遍想象着吕光大军到来的场景,又一遍遍被可能的失望吓得浑身冷汗。苻晖则提着剑,在自己的府邸院子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关在笼中的猛虎,既兴奋于可能的转机,又暴躁于无法立刻冲杀出去的憋闷。
未央宫内,灯火通明。苻坚依旧坐在案前,面前摊着巨大的舆图,但他的手指,却无意识地在代表西域和凉州的那片广袤区域上来回摩挲。
吕光…他真的成功了?征服了西域?带回了多少兵马钱粮?他是否还忠诚?…历史上,吕光确实建立了后凉,但那是…在自己死后。
无数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翻腾。穿越者的先知先觉带来了优势,也带来了更深层的焦虑——他知道太多人最终的结局,这让他对任何“好消息”都抱有一种本能的怀疑和审视。
“影狼。”他低声唤道。
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
“动用所有能动的‘绣衣’,重点向西,不惜代价,我要知道吕光大军的一切!尤其是…吕光本人的态度!”
“是。”影狼领命,迟疑了一下,“陛下,那北地…”
“姚苌?”苻坚眼中寒光一闪,“继续监视!朕的‘礼物’,他应该快收到了。朕要第一时间知道他那边的反应!”
投毒之计,已成定局,无法挽回。现在,他只关心效果。那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死亡竞赛,看是姚苌的羌营先爆发瘟疫,还是慕容冲先打破长安,或是吕光先杀到城下。
次日,天色依旧阴沉。
城头的叛军首级被寒风冻得僵硬扭曲,狰狞可怖,无声地警告着所有心怀异志者。但城内的气氛却明显不同了。虽然饥饿依旧,虽然死亡仍在逼近,但一种微弱的、名为“希望”的东西,如同石缝中挣扎出的小草,开始在绝望的冻土上顽强滋生。人们交谈时,眼神里重新有了一点光,话题总是不由自主地引向“西边”。
斥候像流水一样被派出去,却又像撞上礁石一样,大多无法突破西燕军严密的封锁线,伤亡惨重。偶尔有拼死送回的消息,也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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