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恶地及其部众的归附,如同在浑浊的河水中投入了一颗明矾,产生了奇妙的沉淀与澄清效应。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河东及其周边郡县。那些散落在山谷荒野、或是依附于各大坞堡之间艰难求存的氐、羌小股势力,以及更多无依无靠的汉人流民,开始将目光投向苻坚所在的蒲坂以北区域。
天王未死,不仅未死,还在潼关挫败了守军,在河东立足,甚至接纳了与姚苌为敌的羌部!这对于许多在乱世中挣扎、渴望秩序和保护的人来说,无疑是一道穿透乌云的光芒。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苻坚设立的临时营寨外,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不再是零星的豪强使者,而是成群结队、扶老携幼的流民。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中混合着长期的恐惧、极度的疲惫以及一丝新生的渴望。他们从各个方向涌来,在营寨外围形成了更大一片杂乱无章的聚集区,每日都有新的面孔加入,黑压压的人头攒动,望去竟有数千之众,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管理顿时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李威忙于整训日益增多的军卒,既要消化潼关降兵,又要整合雷恶地等新附的氐羌部众,还要提防可能存在的奸细,焦头烂额。郭质负责后勤粮秣,原本因夺取张平堡和周边坞堡进献而略有宽裕的存粮,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着,让他愁眉不展,不断向苻坚陈述粮食短缺的危机。老臣毛当试图组织人手进行登记编户,却发现流民来源复杂,语言各异,管理难度极大,且极易发生争抢、斗殴等事件,秩序堪忧。
营寨内外,仿佛形成了两个世界。寨内是逐渐恢复纪律和士气的军队,寨外则是嗷嗷待哺、混乱不堪的流民海洋。喧哗声、哭喊声、争吵声日夜不息,与军营的肃杀形成鲜明对比,也带来了巨大的治安和卫生隐患。
“陛下,不能再放任流民汇聚了!”这一日,军议之上,郭质率先沉不住气,语气焦急,“存粮最多再支撑半月,若再无节制收纳流民,恐大军自身粮饷都将不继!届时一旦断粮,后果不堪设想!”
李威也表示赞同:“流民之中,鱼龙混杂,难免混有各方细作。如今聚集营外,难以甄别管理,若被敌人利用,里应外合,我军危矣!末将建议,设立关卡,严禁新的流民靠近,已来的……或可驱散一部分,只留青壮充军。”
他的建议带着军人的冷酷和实用主义。苻宏和苻晖闻言,面色微变,欲言又止。他们都是经历过长安围城和瘟疫惨状的人,深知被驱散的流民下场何等凄惨,但眼下的现实困境又让他们无法反驳。
老臣毛当颤巍巍道:“驱散……恐失人心啊陛下。他们皆是慕陛下之名而来,若强行驱赶,岂不寒了天下归附者之心?然则粮草之困,亦是实情……两难,两难啊!”
帐内一时陷入沉默。难题赤裸裸地摆在面前:要人心,还是要粮食?要道义,还是要生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苻坚身上。
苻坚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面沉如水。他听着帐外隐约传来的流民嘈杂之声,脑中浮现的却是现代社会中关于难民安置、生产力恢复和组织管理的种种知识。乱世之中,人口本身就是最宝贵的资源,但无序的人口就是负担和灾难。如何将负担转化为资源?
他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流民,非是负担,乃是我等复兴之基业所在。”
众人一怔,不解地望向他。
“关中凋敝,河北烽火,何处不缺丁口?他们来投,便是将身家性命寄托于朕,寄托于大秦。驱散?岂非自断臂膀,将这万千劳力、潜在兵源推向他人?”苻坚的目光扫过众人,“粮草之困,确是实情。但困则思变,岂能因噎废食?”
他站起身,走到帐中那幅简陋的地图前:“流民汇聚,关键在于‘无序’。我等需将其‘有序’组织起来,使其各安其位,各尽其用,方能化害为利。”
“李威。”他首先点名。
“末将在!”
“从流民中筛选所有青壮健硕者,逐一登记造册,由你部派人进行初步操练。告诉他们,接受整训,便能获得口粮,其家小亦能得安置。严明军纪,有功则赏,有过则罚,将其逐步纳入军中体系。此事关乎军力扩充,务必谨慎,严防奸细,但亦不可寒了投军之心。”
李威凛然:“末将明白!”
“郭质。”
“臣在!”
“即刻派人,对流民进行彻底清查登记。以户为单位,记录丁口、籍贯、所长技能(是否擅长农耕、工匠、畜牧等)。老弱妇孺单独造册。设立粥棚,定量发放救济,但绝非白食!有劳动能力者,无论男女,皆需以工代赈。”
“以工代赈?”郭质有些疑惑。
“正是。”苻坚目光锐利,“修缮营寨、挖掘壕沟、清理道路、帮助运输、打造军械器具、甚至开垦营地周边荒地……所有力所能及的劳作,皆可换取更多口粮或必要物资。要让所有人明白,想要活下去,就得动手干活!同时,设立简易医棚,救治病患,防止瘟疫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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