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磨盘粗细、含着磅礴力量道韵的混沌灰色光柱,裹着陈凡,像穿透了一层无形却坚韧的时空壁垒。一阵短暂的、连灵魂都被轻微拉扯的眩晕感过后,脚踩到了硬地,四周的光线也稳定下来。
陈凡慢慢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位见惯了仙界琼楼玉宇的北玄仙尊,心里也微微动了一下。
这里,不再是万法渊那片由无数玉简构成的虚幻星海,而是一座真实、宏伟、充满了古老岁月气息的巨型石殿内部。
殿宇大得离谱。抬头看,殿顶高悬,隐没在氤氲的青色霞光里,好像没有尽头,给人一种直通苍穹的错觉。脚下,是平整如镜、泛着幽幽青光的巨大石板,石板上天然形成的纹路,像水波般流淌,隐隐构成某种玄奥的聚灵阵图。撑起这恢弘殿宇的,是八十一根要几人合抱的蟠龙石柱!这些石柱通体深青色,材质非金非玉,摸上去冰凉,上面雕着形态各异、活灵活现的神龙图案,有的盘绕,有的腾飞,有的探爪,龙睛都用某种不知名的宝石镶嵌,在殿内柔和的光线下,闪着灵动的光,好像随时会活过来,龙威隐现。
空气里的气息,更独特。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混合了成千上万种灵草仙药清香的味道,沁人心脾,吸一口,就觉四肢百骸舒畅,体内灵力运转都似乎快了一丝。同时,还有一股淡淡的、仿佛历经万古岁月沉淀下来的丹火气息,温暖醇厚,隐约能听到某种低沉的、像地脉心跳般的火焰嗡鸣声从脚下传来。整个大殿,仿佛建在一座巨大的丹炉上!
而大殿最扎眼的,不是它宏伟的架构,是分布在大殿中央区域的几十座古朴石台。这些石台错落有致,像星辰棋布,每座都约莫丈许见方,通体由温润的白玉雕成,表面光滑,流淌着莹莹宝光。而在每座石台上面,不是摆着丹炉或药材,而是悬浮着一面面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却同样光滑如镜的青色石碑!
这些石碑,好像由整块的“留影石”或更高级的“传承魂玉”打造,碑面不是静止的,而是像水波般缓缓荡漾,上面流光溢彩,显示着密密麻麻、古老玄奥的文字、图案、以及动态的药材虚影和能量流转示意图!
陈凡目光锐利,神识微微一扫,就看清了这些石碑上记的内容——竟然全是各种丹药的丹方!从最低级的、炼气期修士常用的黄阶下品“辟谷丹”、“止血散”,到筑基期需要的玄阶“凝元丹”、“筑基丹”,再到金丹修士渴求的地阶“破障丹”、“延寿丹”,甚至还有几面石碑散发着晦涩难明、引动周围空间微微扭曲的天阶波动,上面记的丹方名称,像“九转金丹”、“涅盘造化丹”等,都是闻所未闻的逆天神丹!
可是,和万法渊里的玉简一样,这些珍贵丹方,没一个完整的!有的缺了几味关键的辅药,标着“待补”;有的详细火候控制法门和手诀图示模糊不清,像蒙了层雾;更有甚者,连主药都只留下一个古老生僻的代号或象征性图案,要自行推演它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无疑是对丹师知识储备、药理推演能力和悟性的极致考验!
“丹殿……”陈凡心里明白了。这神殿第三层,是专为丹道设的!看来这上古昆仑仙境的传承,包罗万象,对修士的考核也全面苛刻。
此刻,这座宏伟的丹殿里,不是空无一人。已经有二三十道人影,分散在不同的白玉石台前,个个神情专注,气息沉凝,显然都是通过前两层考验、且在丹道上有两下子的佼佼者。
陈凡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苏璇。她静立在一座靠近中央区域的石台前,身姿窈窕,轻纱遮面,露出的光洁额头微蹙,秋水般的眸子紧盯着身前一面流淌着高贵紫色霞光的石碑。那石碑上显示的是一种叫“紫府蕴神丹”的地阶上品丹方,专门滋养壮大修士神魂,对紫府圣地修士很重要,但显然缺了部分关键的药性融合平衡之法。苏璇指尖偶尔凌空虚划,模拟着药力流转,俏脸上带着凝重思索,遇到了难题。
除了苏璇,人群里还有几个气息格外扎眼。那个之前在万法渊出口平台见过的、穿华丽丹师袍、神色倨傲的青年,此刻正对着一面赤红如血、药香炽烈的石碑抓耳挠腮,脸色时青时白。那石碑上记着一种玄阶上品的解毒奇丹“赤阳化毒丹”,但缺了化解某种阴寒剧毒的关键辅药和相应火候,让他屡试屡败,颇为狼狈。更远处,一位白发苍苍、手持虬龙木杖、身上散发着浓郁草木清气的耄耋老者,正对着一面记着某种延寿丹方的土黄色石碑喃喃自语,眼神狂热。还有个罩在黑袍里、气息阴冷的修士,面前悬着一面黑气缭绕的石碑,上面是一种炼制毒丹的邪门方子,他正用一根骨笔在上面点点划划,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陈凡的突然出现,尤其是他周身隐隐散发出的、与这丹火灵气格格不入的、刚经历激战的凌厉气息和那引人注目的混沌光柱余韵,立刻引起了不少人注意。几道目光或明或暗扫过来,带着审视、好奇,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和……等着看热闹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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