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微动,那扇通往“衍法殿”、由金银双色光晕交织成的隐秘光门,像被无形的手抹去的水中倒影,悄无声息地荡漾、消散,没留下一点痕迹。陈凡的身影重新凝实,还站在器殿那个堆满废弃边角料、布满烟尘铁锈的偏僻角落。耳朵里重新灌满远处熔炉地火奔腾的轰隆声、金属锻打的密集“叮当”脆响、还有灵材淬火时刺耳的“嗤嗤”声。空气里那股硫磺和炽热金属混合的味儿,把他从那个充满丹道玄奥和万古寂寥的传承空间,一下子拽回了现实。
他迅速压下了因为得到《九转丹心录》和九龙抱元炉而起的欣喜,脸色恢复了一贯的古井无波。只有眼底深处,那抹因为“九转金丹”而燃起的炽热和决绝,像冰层下的暗火,烧得更旺了。现在最要紧的事,清楚得不能再清楚——找到去核心禁地的路!那枚能逆天改命、窥见超脱之机的神物,像宇宙里最亮的灯塔,死死吸住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藏好周身气息,把存在感降到最低,陈凡像一道融进阴影的鬼魅,沿着器殿巨大蟠龙熔炉投下的阴暗处,又快又静地移动。他得尽快离开器殿,往神殿更深的地方去。
根据之前丹器双钥共鸣映射出的光影路径图,神殿的核心区域应该在整座建筑的中轴线上,得穿过几条连接各大殿的主回廊。他略一琢磨,选了一条在地图上标着“百炼廊”、相对僻静、好像是炼器师处理试验品或边角料的通道。
一脚踏进“百炼廊”的入口,景象立马变了。不再是开阔的殿宇,是条幽深、有点压抑的长廊。廊子宽就三丈多,高约五丈,顶是拱形的,用一种暗青色、好像能吸光的“沉星石”砌的。两边墙也是同样材质,又硬又冰,摸上去冻手。墙上每隔十丈左右,嵌着一颗拳头大小、发着清冷辉光的“月光石”,勉强驱散了深沉的黑暗,投下片片斑驳的光晕。
这儿的灵气环境比殿里乱多了,空气里残留着各种法器淬火后留下的驳杂能量味儿——有庚金的锋锐、癸水的阴寒、离火的暴烈、戊土的厚重……各种属性冲突、交织,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让人心神不宁的能量场。地上和墙上,到处是灼烧的痕迹、利器划的深槽、还有某些试验法术爆炸留下的焦黑坑洞。显然,这地方平时没啥人正经走,多是炼器师处理废料或测试法器威力的地方,透着一股荒废和混乱的味儿。
陈凡脚步轻得像猫踩雪,落地没声。强大的神识像最敏锐的雷达波,以前所未有的谨慎,化成无数无形的触须,朝前面蜿蜒的廊道蔓延开去,仔细探查着每个转角、每片阴影背后的动静。四周死寂,只有他自己微不可闻的呼吸和心跳。
一切好像都很平静。
可是,就在他快要穿过一个近乎九十度的急转弯角,前面廊道景象马上要映入眼帘的刹那——
异变陡生!
神识探测的边缘,像平静的湖面砸进块巨石,猛地感应到几道强横、熟悉、还充满了戾气和杀意的气息,正从拐角另一边,以极快的速度逼近!来势汹汹,一点掩饰的意思都没有!
“嗯?!”陈凡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心里警兆狂鸣!没一点犹豫,他身形像被压到极致的弹簧,瞬间由极动转为极静,脚尖在布满灰尘的地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像没重量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贴在了内侧冰冷的沉星石墙壁阴影里!《混沌敛息诀》运转到极致,周身毛孔闭合,气血沉寂,连心跳都几乎停了,气息彻底和周围紊乱的能量场、阴暗环境融为一休,像化成了一块没生命的石头。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快得超出常人反应!
几乎就在他身形隐入阴影的同一瞬间!
“嗖!嗖!嗖!”
拐角处身影连闪,一行人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凶煞之气,鱼贯而出,刚好和仅仅几丈外、紧贴墙壁藏着的陈凡,打了个猝不及防的照面!
为首的那个,一身崭新却依旧难掩张扬霸气的紫金色龙纹战袍,身姿挺拔,但那张本来俊美的脸,此刻因为积郁的怨恨和暴怒扭曲变形,额前那对白玉龙角都隐隐泛着血光——不是妖皇殿少主敖烈,还能是谁?!
他身后那几个,也正是之前在神殿光门前围堵陈凡、后来被他杀得溃败的核心手下,包括那个金丹初期的客卿长老敖锋。不过,跟之前比,这些人身上的气息明显凝练、强悍了不少,眼神更凶戾,显然在神殿里各有际遇,实力恢复甚至精进了。尤其是敖烈自己,虽然脸色还透着一丝神魂受创后的病态苍白,但他周身荡漾开的灵压,赫然达到了金丹初期的巅峰境界,离突破中期就差一步!一股压不住的狂暴和杀意,几乎要破体而出!
狭路相逢!在这条宽仅三丈、没处可藏的绝地!
空气,在这一刻好像被彻底冻住了!时间都像停了!
双方的距离,不到十丈!在这等窄地方,对修士来说,简直是脸贴脸的距离!
敖烈显然也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条偏僻廊道里,以这种方式,撞见这个让他恨之入骨、视为奇耻大辱的宿敌!他前冲的脚步猛地刹住,脸上的表情瞬间从原本的阴沉焦躁,变成极致的错愕,接着,那错愕像被点着的炸药,轰然炸开,化成滔天的屈辱和沸腾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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