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像冰刀片子，刮在脸上生疼。祠堂棚子外头，黑压压的队伍挪得比冻僵的蚯蚓还慢。骨头架子支棱着破布条子，风一吹，透心凉。一个干巴瘦的妇人怀里搂着崽子，那小脸冻得发青，嘴唇裂开几道血口子，眼巴巴地盯着棚子里热气腾腾的粥桶，小嘴哆嗦着想哭，却没力气出声，只发出点像小狗咽气的“呜呜”声。一只枯树枝似的黑爪子，哆嗦着往前伸，不知是想抓把暖和气儿，还是想抢口稠的。
“啧。”灶台前头，龙北琴眼皮子都懒得撩，手里那把油亮油亮的铁勺搅着锅底最后几片肥肉，“滋啦滋啦”油星子四溅，香得能勾人魂儿。他那眼神扫过外头排队的人堆，跟扫过案板上待切的烂白菜没啥两样。
“让开！滚开点！挡路的泥腿子！” 一团肥腻的影子裹着腥膻的狐裘，像头横冲直撞的野猪，蛮横地挤进队伍，抬脚就把一个抱着半大孩子、病得快站不稳的妇人踹了个仰八叉！“哎哟！” 孩子脱手飞出，砸在冻得梆硬的地上，发出闷响，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妇人挣扎着想爬，又瘫下去。
破县官钱有禄，一张肥脸上油光蹭亮，绿豆小眼里全是刻薄和贪婪，指着摔地上的母子俩破口大骂：“嚎什么丧！死了没？没死就滚远点！耽误了本官的大事，你们这群贱命吃罪得起吗？！” 他身后几个歪戴帽子、痞子样的衙役也跟着呼喝，把人群挤得东倒西歪。
“柱子！赵强！看着点！别让这些没眼色的冲撞了大人！” 三角眼的捕头王二狗咋呼着，腰里那把生锈的铁尺故意拍得啪啪响，狐假虎威。
钱有禄腆着油肚，拨开挡路的灾民，绿豆眼死死盯住草棚底下沉默炒菜的龙北琴，声音尖利得像夜枭，带着压不住的贪婪和一丝心虚：“龙北琴！好你个妖人！胆大包天！本官收到密报，说你私藏朝廷赈灾粮！在这破村里弄妖法，聚拢流民图谋不轨！是不是？快说！粮食藏哪了？还有这变出来的破棚子，烂木头架子，定是你这妖人用什么邪门歪道弄出来的！交出来！把粮食给本官交出来！否则……”他手一挥，王二狗和衙役们就作势要往棚子里冲，“给本官搜！”
棚子里的婆娘吓得尖叫起来，柱子等汉子眼珠子都气红了，攥紧了手里的棍子。排队灾民又惊又怕，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嗤——
油锅里最后一片肉被煎得金黄，边缘微微卷曲。龙北琴手腕微顿。
无声。
意识深处，冰冷的指令如同瀑布冲刷：
兑换！兑换！兑换…加厚棉衣…棉被…床铺…巨仓…更大安置所…药箱…兑！
他压根没看钱有禄那张扭曲咆哮的油脸，仿佛那是空气里飞过的苍蝇。手甚至没离开铁勺。只是握着勺的腕子，极其自然又极其随意地…朝东面那片刚被他抹平的、空荡荡的五百亩冻土边缘，似有若无地…弹了下食指。
轰——！！！
无声处的惊雷！
不是声音！是大地猛地一沉！仿佛整个地壳被无形巨锤夯了一遍！
哗啦！！！
钱有禄脚下不稳，肥胖的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栽进雪窝里，破口大骂的脏话全卡在嗓子眼：“操！地…地震？不对！”他绿豆眼凸出来，顺着所有人凝固、惊恐、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东面——
冻土边缘！风雪中！
空间……碎了！
像块劣质的琉璃镜子！被一只无形巨拳砸得扭曲、龟裂！碎片哗啦啦在虚无中湮灭！一道幽深的、仿佛通往宇宙尽头的黑腔裂开！
“吼——！”
一声超越凡俗理解的、如同太古神魔苏醒的咆哮从那黑腔中传来！震得所有人魂飞魄散！下一瞬！
一座通体暗沉、泛着冰冷星芒的金属造物！如同从深渊钻出的史前巨兽！撕裂空间！裹挟着蛮荒风暴般的压迫感！獠牙般狠狠地刺穿风雪和云层！轰然降临！
灰黑的钢铁外壳棱角锋利如刀！高耸入云！长三百米！宽两百米！如同一座能吞噬天地的钢铁堡垒——“恒压御寒巨仓”！七个大字蚀刻在十几米高的合金大门上，冰冷宣告着规则！
嗡——！
巨仓刚落稳！空间再次剧烈扭曲！就在它旁边！
一座更加恢弘、更加巨大的银灰色穹顶建筑！如同九天坠落的仙宫！不！是神只的监狱堡垒！砸开空气！碾碎空间！轰然坐落！
占地磅礴！穹顶结构覆盖数百亩冻土！“归墟庇护之城” 五个血红色大字在银灰色的穹顶上流动着令人心悸的光芒！那入口，仿佛要吞噬整个风雪荒原！
“噗通！噗通！噗通…” 柱子手里的棍子掉地上了，赵强腿一软跪了，抱着孩子的妇人彻底瘫软，傻了一样看着。
钱有禄脸上的肥肉疯狂抽搐，嘴巴张得能塞下鹅蛋：“妖…妖……” 后面那个字死活挤不出来。
嗤啦——！！！
还没完！巨仓与“庇护之城”之间，那片空地！空间像破布口袋一样被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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