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老接过锦盒,打开一看,眼睛瞬间亮了。那枚母钱通体金黄,钱文是宋徽宗的瘦金体,笔画纤劲,边缘打磨得光滑圆润,一看就是真品。“这、这是母钱!” 他激动得声音都在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钱缘,“我找了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品相好的崇宁母钱!你…… 你真要给我?”
“小人留着也没用,不如给懂行的人。” 墨苏笑道,“只要佟老不嫌弃,小人就放心了。”
佟老连忙把母钱小心收进内袋,拍了拍墨苏的肩膀:“你这小子,比那些官员懂规矩多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在作房里,我还能护着你。”
回到作房的次日一早,佟老就把墨苏叫到自己的编修房。房里摆着一张宽大的书桌,上面放着一叠草稿纸、一支兼毫笔,还有那本庚字号卷的草稿本。“从今天起,你每天午后过来,帮我誊抄草稿。” 佟老把草稿本推到墨苏面前,“记住,只抄内容,别问其他的,抄完就把草稿本还给我,不许带出这间房。”
“小人明白。” 墨苏坐下,拿起笔,蘸了蘸墨,开始誊抄。草稿本上的字迹有些潦草,佟老年纪大了,手抖得厉害,有些字甚至需要辨认。墨苏一边抄,一边留意关键信息:“王士祯(翰林院编修),两千两,考语:大用,拟补副总纂”“张廷玉(吏部侍郎),一千两,考语:中立,暂不录入”—— 原来连张廷玉这样的中立派,都给三爷送了 “敬献”,只是三爷暂时没把他算进党羽。
誊抄到一半,佟老出去茶水,墨苏趁机从袖中取出一支藏着明矾水的毛笔,在草稿纸的空白处轻轻划了几笔 —— 他不敢写太多,怕被发现,只记录了几个关键官员的 “敬献” 金额和考语。待佟老回来,他已把明矾水的笔藏好,继续誊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接下来的几日,墨苏每天午后都去佟老的编修房誊抄。他渐渐摸清了《编纂名录》的结构:除了庚字号卷(江南官员),还有壬字号卷(直隶官员)、甲字号卷(京官)、丙字号卷(武将),每一卷都按 “敬献” 金额排序,金额越高,考语越优,待补的职位也越高。暗册的真本佟老从不离身,每晚都锁在紫檀木匣里带回家,只把草稿留在作房,墨苏根本没机会接触真本。
一日午后,墨苏誊抄壬字号卷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墨云海(前御史),零两,考语:罪臣,永不录入”。他的手猛地一顿,墨汁滴在草稿纸上,晕开一小片黑渍。父亲的名字竟出现在名录里!“罪臣” 二字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想起父亲当年弹劾曹寅,如今曹寅的侄子曹頫却在名录里 “待补总校”,而父亲却被永远钉在 “罪臣” 的耻辱柱上。
“怎么了?” 佟老察觉到他的异样,抬头看了过来。
墨苏连忙用袖子擦去眼泪,装作不小心:“没、没什么,手滑了,把稿子弄脏了。” 他赶紧用小刀把脏了的纸片裁掉,重新誊抄,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 —— 父亲的冤案,果然和三爷党有关!说不定当年父亲弹劾曹寅,三爷党也在背后推波助澜,只为保住曹寅这个 “钱袋子”。
佟老没多想,叹了口气:“这墨云海也是个可怜人,当年弹劾曹寅,证据确凿,却被倒打一耙,说他‘诬告皇亲’,最后死在牢里。听说他儿子还在找证据翻案,可惜啊,官官相护,哪那么容易。”
墨苏握紧了笔,指尖泛白:“佟老,您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我和他同科进士,当年还一起喝过酒。” 佟老的眼神暗了下来,“他性子太直,不懂官场的规矩,得罪了太多人。三爷当年也想拉拢他,让他在名录里挂个‘编修’的名头,他却不肯,说‘编书是正事,不能掺杂私念’,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
墨苏的眼泪差点掉下来,父亲的刚正,他从小就知道。他强压着情绪,继续誊抄,心里却有了新的目标 —— 不仅要拿到名录,还要从名录里找出父亲冤案的更多证据,让那些陷害父亲的人付出代价。
誊抄结束后,墨苏把草稿本还给佟老,借口 “去核对账目”,匆匆离开编修房。他走到后院的杂物间,从砚台底部的暗格里取出那张记着信息的油纸,又补充了父亲的名字和考语,然后送到 “死信箱”。他知道,这个发现对四爷党来说或许不重要,但对他来说,却是翻案的关键。
回到经费司,灰隼正在翻墨苏的账本。“陈账房,最近总往佟老的编修房跑,在忙什么呢?” 灰隼的眼神带着怀疑,“鄂大人让我问问,你是不是在帮佟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墨苏心中警铃响,表面却装作坦然:“佟老年纪大了,手抖得厉害,让我帮忙誊抄名录草稿。鄂大人要是不信,可以去问佟老,或者等我抄完,拿给鄂大人核对。”
灰隼冷笑一声:“最好别耍花样,作房里的事,逃不过鄂大人的眼睛。” 说罢便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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