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船行至深夜,舱外的风裹着寒气钻进缝隙,墨苏裹紧了身上的夹袄,却毫无睡意。他坐在舱内的小桌旁,借着油灯的微光,小心翼翼地从腰带暗层里取出那枚 “醇郡王府” 的印鉴拓片 —— 这是他在回春堂密室私自拓下的,关乎父案的唯一实物线索,他向来藏得极深,每次折叠都刻意将印鉴的 “醇” 字竖笔对准布纹的经线,分毫不差。
可今夜展开时,他指尖一顿 —— 拓片的折痕偏了半分,“醇” 字的竖笔竟对着布纹的纬线,边缘还沾着一丝极淡的墨灰,绝非他平日留下的痕迹。
墨苏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这船舱是夜枭特意安排的 “安全舱”,船老大与水手都是粘杆处的老人,除了他,只有夜枭派来的接头人曾短暂登船。是谁动了他的东西?
他迅速将拓片收回暗层,目光扫过舱内 —— 行李包的搭扣还是他系的死结,却有一根线头松了;桌上的名录副本虽还在,书页却被翻动过,夹在其中的残页位置也变了。不是船工动的 —— 他们没理由碰这些私密物件,更不会注意拓片的折叠细节。
是粘杆处内部的人。
墨苏闭上眼,脑海里闪过粘杆处的成员 —— 夜枭的副手鹞子,八年前就跟着夜枭,负责外围联络;十二名外围成员里,有个叫阿福的磨墨小厮,十三四岁的模样,当初在作房时总围着他转,一会儿殷勤研墨,一会儿主动倒茶,甚至在他藏 “毒批” 的藏版室附近 “恰巧” 掉落过墨锭。
当时他只当是孩子心细,如今想来,那殷勤里藏着太多刻意。比如阿福总在他整理文书时 “路过”,目光总往他的腰带瞟;比如他曾故意将一张无关紧要的纸条落在桌上,转身再回时,纸条竟被移到了桌角,而阿福正站在不远处擦砚台。
“墨先生,要添灯油吗?” 舱门外传来船老大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不必了。” 墨苏压下心头的波澜,声音平稳,“对了,之前夜枭大人派来的接头人,登船时可有其他人跟着?”
“没有啊。” 船老大的声音顿了顿,“就他一个,送完东西就下船了。不过……”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昨日在廊坊码头,有个穿青布短打的少年,说是您在作房时认识的小厮,想登船见您,被我拦住了,他说他叫阿福。”
阿福!墨苏的指尖攥紧了桌沿。阿福怎么会知道他在这艘船上?廊坊码头是临时停靠,连船老大都是出发前才接到通知,除了粘杆处的核心成员,没人能精准找到这里。
“他没说找我做什么?” 墨苏追问。
“只说有东西要交给您,是夜枭大人吩咐的。” 船老大道,“我看他年纪小,又没凭证,就没让他上来,他站在码头看了会儿船,才走的。”
墨苏沉默了。阿福定是受了内鬼指使,来确认他是否在船上,甚至想趁机搜查他的东西。而那内鬼,级别绝不在船老大之下 —— 能知道他的行踪,还能调动阿福这样的外围成员,除了夜枭,就只有鹞子。
他忽然想起,前日在廊坊茶馆柴房写离间信时,暗桩递来的布包里,除了潜龙阁印章和三爷党信纸,还有一张折叠的纸条,当时他没在意,如今想来,纸条上的字迹虽模仿夜枭,却少了夜枭惯有的 “撇” 笔收尾 —— 那字迹,倒与鹞子平日写的联络信有几分相似。
第二日清晨,船停靠在沧州码头补给。墨苏借口上岸买干粮,悄悄离了船。他早有准备,临行前在阿福可能跟踪的路线上,故意在一家纸铺的柜台上 “遗落” 了一张纸条,上面用密写药水写着 “今夜三更,码头东头乌篷船,交名录全本”—— 这是他设的局,若阿福真在跟踪,定会将消息传给内鬼。
他绕着码头转了一圈,果然在街角的茶馆里看见一个熟悉的青布短打身影 —— 阿福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捏着个油纸包,眼神却盯着他的动向。墨苏假装没看见,走进一家粮铺,透过粮铺的窗缝,看见阿福悄悄摸出一张纸条,递给了一个刚走进茶馆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穿着深蓝色长衫,腰间挂着一枚白玉佩,玉佩的纹路是墨苏极熟悉的 —— 上月在回春堂,夜枭与鹞子议事时,鹞子腰间就挂着这枚 “云纹佩”,当时他还特意多看了两眼,因为佩上的云纹缺了一角,是个明显的记号。
鹞子!真的是他!
墨苏屏住呼吸,看着鹞子接过纸条,快速扫了一眼,便将纸条塞进袖中,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阿福,低声说了几句,阿福点点头,起身往码头东头走去。
鹞子则留在茶馆里,喝了半盏茶,才慢悠悠地起身,往码头西头走。墨苏悄悄跟了上去 —— 他要知道,鹞子是在跟谁接头。
沧州码头的西头多是废弃的货栈,堆着些破旧的木箱,风一吹,木箱发出 “吱呀” 的声响。鹞子走到最里面的一间货栈前,敲了三下门,门 “吱呀” 一声开了,里面走出个戴着帷帽的人,看不清脸,只听见两人低声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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