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了混沌巨鲸的猎杀区域,陈麒的涡旋状态跌至谷底。强行撼动深层规则脉动节点的反噬,加上透支力量的逃亡,让他那磨盘大小的涡旋再度缩水,变得仅如水缸般大小,结构透明度增高,旋转迟滞,仿佛随时会停止转动,彻底消散于混沌。
他寻了一处能量相对稀薄、规则扰动较小的“平静水域”,如同受伤的野兽般蛰伏下来,全力汲取着周围最温和、最基础的能量流,修复着近乎崩溃的结构。
这一次的恢复过程,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漫长和艰难。那深层规则脉动的反噬,伤及了他涡旋存在的根本,许多初步优化的内部结构出现了断裂和退化。他不得不像一个最耐心的工匠,一点点地梳理、修补、重建。
然而,福兮祸所依。这次濒死的体验与对混沌深层脉动的惊鸿一瞥,也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他的意识不再仅仅满足于感知表层能量的流动与属性,开始有意识地去“倾听”和“触摸”那隐藏在混沌喧嚣之下的、更加宏大而稳定的规则背景音。那低沉而缓慢的脉动,如同混沌之海的心跳与呼吸,虽然难以捕捉,却无处不在,构成了这片浩瀚海洋最根本的“骨架”。
他尝试着调整自身涡旋的旋转韵律,不再仅仅是为了高效吸收能量或维持稳定,而是开始尝试与那深层脉动产生更细微的“共鸣”。起初毫无头绪,如同在暴风雨中寻找特定频率的音符。但他凭借“动态平衡”核心对规则变化的极致敏感,以及星舰数据库中关于“规则同调”理论的启发,开始了漫长而枯燥的调试。
失败,失败,再失败。无数次微调换来的只是涡旋结构的不适与能量逸散。
但他没有放弃。每一次失败,都让他对混沌深层规则的理解加深一分。他逐渐意识到,这脉动并非单一频率,而是一种复杂的、多层次的“和弦”,不同的区域,不同的能量密度,其“和弦”的构成也略有差异。
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他几乎要放弃这种看似徒劳的尝试时,一次偶然的、将涡旋旋转频率调整到某个极其特殊的复合谐波状态时——
嗡……
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感,如同温暖的洋流,瞬间包裹了他的整个涡旋!
并非能量的涌入,而是一种存在层面的舒适与稳固!仿佛他这片小小的涡旋,终于找到了在混沌之海中真正“正确”的漂浮姿态!周围那些原本细微却持续不断的规则扰动,在这一刻仿佛被无形的手抚平,对他结构的影响降到了最低。而他对周围混沌能量的感知,却变得更加清晰、敏锐,甚至能隐约“预见”一些较小规模的能量流变化!
成功了!他初步找到了与混沌深层脉动和谐共存的方式!
这种状态下的恢复效率,远超之前!温和的能量不再需要强行引导,便自发地、顺畅地融入涡旋,修复着损伤,强化着结构。他的涡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变得凝实、壮大,很快就恢复并超越了遭遇混沌巨鲸前的规模,甚至结构强度和对能量的掌控力,都有了质的提升!
更重要的是,在这种“和谐状态”下,他对混沌之海的感知范围与深度,都得到了极大的拓展。他不仅能更清晰地“听”到那深层的规则脉动,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在极远处,存在着一些与这普遍脉动格格不入的、更加有序和复杂的规则结构!
那些结构……像是人工造物?或者说,是某种高度演化的混沌生命留下的巢穴?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强烈的好奇心与探索欲,驱使他结束了修复,开始朝着感知中最近的一个“有序结构”方向,缓缓驶去。这一次,他维持着与深层脉动的和谐状态,航行变得异常平稳和省力,仿佛搭上了混沌的顺风车。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有序结构”在他感知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那并非生命体的巢穴,也不是自然形成的规则奇观。那是一个……由无数粗细不一、闪烁着各色黯淡光辉的规则丝线,以一种极其复杂而精妙的方式,编织、缠绕、连接而成的,巨大无比的立体网络结构的一部分!
这个网络结构残破不堪,许多丝线已经断裂、枯萎,如同被遗弃的蜘蛛网,在混沌的侵蚀下缓缓飘荡、分解。但其主体部分依旧顽强地维持着大致的形态,散发着一种古老、沧桑、却又带着某种惊人“执念”的规则气息。
陈麒的涡旋缓缓靠近一条相对完整的、散发着银白色微光的规则丝线。他的意识轻轻触碰上去。
刹那间,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意念碎片,如同尘封的记忆被唤醒,涌入他的感知!
那意念中,蕴含着对“连接”的极致渴望,对“理解”不同规则体系的执着,以及一种试图编织万物、沟通万界的……宏大愿景!
这感觉……与“织网者”遗留给他的光点中的意念,何其相似!却又似乎更加古老,更加基础,少了几分“织网者”的悲壮与未竟的遗憾,多了一种近乎本能的、探索与扩张的原始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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