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苑废弃高台之下的发现,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辛诚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那隐秘的通道、人工开凿的痕迹、残留的硫磺气息,无不印证着他的推断——“纸鸢”杀手,或者说“幽灵账簿”的幕后黑手,其巢穴极可能就潜藏在那片皇家猎苑的阴影之下。然而,这发现带来的并非豁然开朗,而是更深的凝重。对手的根基比想象中更为深厚,竟能将据点设在如此敏感之地。
返回城南居所时,天色已近破晓。沈青棠仍在昏睡,脸色苍白,但呼吸相较于毒发时平稳了许多。辛诚悄无声息地换下夜行衣,洗净一身疲惫与风尘,坐在书案前,却毫无睡意。高台之下的线索需要进一步探查,但这需要更周密的计划和更强力的支援,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卷他亲手绘制、密密麻麻标注着符号与推演的“星图-密码”对照图,以及旁边几份“幽灵账簿”预言的抄录件上。北苑的发现是“术”的层面,是对手的执行机构。但要真正从根本上瓦解这个庞大的阴谋,必须理解其核心的“道”,理解“幽灵账簿”为何能拥有如此蛊惑人心、制造恐慌的力量。
“北冥星算……”辛诚喃喃自语。这门失传的秘术,是这一切诡谲现象的源头。它真的能精准预知未来吗?
他闭上双眼,没有急于再次沉入“无想心域”进行浩繁的计算。而是先让自己沉浸在武当所悟的那份“诚”境之中,心神放空,如同平静的湖面。过往所有关于“幽灵账簿”的信息——三个预言的细节、发生的条件、引发的后果、朝野的反应、甚至那些荒诞离奇的市井流言——都如同漂浮在水面的落叶,自然而然地呈现,不带任何先入为主的判断。
然后,“无想心域”悄然启动。但这一次,它的运转方式与以往截然不同。它不再试图去“破解”星算本身那深奥的机理,而是将所有这些信息视为一个庞大的、动态的数据模型。辛诚要做的,是逆向拆解这个模型的运作逻辑和最终目的。
他将三个预言作为三个独立的“输出结果”,然后开始回溯寻找可能的“输入变量”和“运算规则”。
赵德明,“焚于无名之火”。辛诚的心神聚焦于此。对手如何确保赵德明会死?他们利用了“赤壤阴火”这种超越常人认知的纵火技术。但更重要的是,他们如何知道能在那个时间点成功?辛诚回想起赵德明的职位、性格、府邸环境、乃至他近期可能接触的人或物……“无想心域”高速过滤着与之相关的所有碎片信息。一个隐约的脉络开始浮现:赵德明似乎与某条涉及军器采购的账目不清有关,而这条线索,或许早已被对手掌握。预言,并非凭空生成,而是基于对目标人物弱点、行为模式乃至把柄的深度挖掘,再配以确保计划执行的特殊技术手段。
钱有禄,“溺于无源之水”。这一次,对手利用了钱有禄的职务特性,精心设计了在漕运码头仓库的窒息陷阱。他们不仅掌握了钱有禄的行程,更对仓库环境、货物特性了如指掌。这需要极其精准的情报网络和对格物知识的娴熟运用。
李文博,“殛于无云之雷”。这是最张扬、最具挑衅性的一次。地点选在观星台,方式是利用改造的“雷火机关兽”模拟天雷。这需要对手不仅拥有技术能力,更需要对皇家禁苑的漏洞、李文博的职责与行动规律,乃至天象变化(那日的暴雨或许也在计算之中,以混淆视听)都有深入的了解和控制力。
三个案例,看似不同,但其内核逻辑惊人地一致:
1. 精准的情报收集:对目标人物的背景、行为、弱点、乃至其所在环境的物理特性,都有远超常人的了解。
2. 特殊的技术或秘术支持:“赤壤阴火”、“人造雷霆”、“北冥星算”的日期推算,这些都是确保预言能以超越常识的方式“应验”的关键。
3. 对人心与人性的深刻洞察与操控:选择的目标并非随意,赵德明可能涉及贪腐,钱有禄职务敏感,李文博代表朝廷颜面。他们的死亡,能最大程度地引发特定群体的恐慌或达到某种政治目的。而预言“应验”本身,就是在不断强化这种恐慌,塑造对手“无所不能”、“代天行罚”的神秘恐怖形象。
“无想心域”将这些散落的点串联起来,构建出一个越来越清晰的模型。这根本不是一个单纯的“预言”游戏!这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心理操控模型!
“北冥星算”,或许确实有其玄妙之处,能基于星象推演出某些大致的“势”或者概率较高的时间窗口。但对手所做的,是将这个模糊的‘势’,通过精密的情报、特殊的技术和冷酷的执行,强行转变为确定的‘果’!
他们不是在“预知”未来,而是在按照自己的意志,精心编排和制造“未来”!
那本“幽灵账簿”,也根本不是什么天命之书,而是一个宣告死亡、制造恐慌、并以此操纵朝局走向的恐怖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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