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大院仿佛一个与时间赛跑的独立王国。白日里,各个改造后的实验室和车间传出不同声响——电弧炉的轰鸣,锻锤的闷响,酸碱处理的滋滋声,以及永不停歇的争论声。夜晚,灯火通明,演算的草纸堆满桌角,显微镜的目镜映着布满血丝却异常专注的眼睛。
张彬作为总技术顾问,他的身影出现在每一个遇到瓶颈的角落。他没有穿着白大褂,总是一身深色中山装,脚步沉稳,目光扫过设备、样品和记录数据,便能抓住问题的核心。他不需要亲自动手操作每一个阀门,但他的每一句建议,往往能拨开团队眼前的迷雾。
攻关小组选择的第一个主攻目标,经过激烈讨论和权衡,锁定在一种用于高速列车轴承的渗碳钢。这种钢材要求表面坚硬耐磨,心部强韧抗冲击,其性能直接关系到列车的运行安全与速度提升。禁运之前,国内仅能小批量试制,性能极不稳定,主要依赖进口。如今库存耗尽,几条重要铁路干线的车辆维修和制造已受到影响,时间不等人。
张彬站在冶金组的简易实验室里,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粉尘和高温油脂的气味。他面前的黑板上写满了复杂的合金配比计算公式和相图。几位冶金专家围着他,脸上带着熬夜的疲惫和求解的渴望。
“进口样品的成分分析报告在这里,”一位老专家指着数据,“碳、铬、锰、镍的含量范围很窄,控制极其严格。我们的老电炉,很难达到这种均匀度。”
张彬凝视着数据,脑海中对应的高精度轴承钢冶炼工艺指南自动浮现出关键控制点。他不能直接照搬那份指南里超越时代的工艺,但他可以提取其核心思想,转化为现有设备能够理解的指令。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原有的配比旁边,画了几个圈。“我们不要追求完全复制它的成分。我们的炉子做不到。我们可以换个思路。”他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适当提高锰元素的下限,补偿因均匀性不足可能造成的局部强度损失。铬元素的控制范围可以稍微放宽,但必须确保下限,这是保证淬透性的关键。”他一边说,一边写下调整后的数字,“重点在于后续的渗碳工艺。进口钢材采用深层渗碳,我们的设备渗碳速度慢,深度控制不准,容易产生粗大碳化物,导致脆性。”
他停顿一下,在热处理区域画了一条新的温度-时间曲线。“我们尝试分段渗碳。初期用较高碳势快速获得一定层深,中期降低碳势,延长扩散时间,让碳浓度分布更平缓,后期再采用特殊的热处理,细化晶粒,消除网状碳化物。这个热处理曲线,需要你们根据我们现有的盐浴炉和箱式炉的实际情况,进行微调验证。”
这不是一个完美的方案,而是基于现实条件妥协和优化的产物。它充满了不确定性,但至少提供了一条清晰的、可以立刻开始试验的路径。
困境随即在第一次试炼中暴露无遗。按照新方案炼出的第一炉小样,经过初步检测,表面硬度勉强达标,但心部冲击韧性波动巨大,同一炉钢的不同部位性能差异显着。理论设计与实际工艺之间,横亘着设备精度、操作细节和材料本身复杂物理化学变化的巨大鸿沟。
冲突在实验室和车间里具体化为一次次失败。一炉钢水因为测温偶的微小偏差而过烧报废;一批渗碳试样因为载气流量不稳定而表面氧化发黑;热处理后精加工的试样在台架上测试时,发出令人心碎的断裂声。每一次失败,消耗的都是紧缺的电力、昂贵的合金添加剂和团队成员本已不多的休息时间。有人开始质疑调整后的成分是否合理,有人觉得分段渗碳的工艺过于复杂,难以掌控。
张彬没有动摇。他组织大家解剖每一个失败样品,在金相显微镜下寻找裂纹起源,分析断口形貌,对比成分偏析。他将失败的数据一一记录,与脑海中那份完美工艺指南进行比对,找出当前条件下最可能突破的方向。他顶住了要求回归传统工艺路线的压力,坚持认为新的思路是唯一可能绕开设备短板的途径。
时间在汗水和挫折中流逝。记录失败数据的笔记本越来越厚。直到第二十七次冶炼,当通红的钢水在电弧炉中按照调整后的工艺规程完成精炼,浇铸成锭,再经过精心锻造、机加工成标准试样,送入按照张彬“构想”刚刚由机械组加班加点搭建起来的、带有简易气氛保护功能的小型热处理炉进行分段渗碳和特殊热处理后……
负责最后性能检测的工程师,用砂纸打磨掉试样表面的氧化层,将其安装在材料试验机上。杠杆缓缓加载,指针在表盘上稳定移动,最终停在一个让所有围观者屏住呼吸的数值上。
硬度达标。冲击韧性……达到了进口样品数据的百分之七十八点五。
实验室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只剩下试验机电机低沉的嗡鸣。紧接着,不知道是谁先吸了一口气,然后,压抑的、带着颤抖的欢呼声猛地爆发出来。那位负责检测的老工程师,摘掉眼镜,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读数,然后他转过身,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抽动,想笑,嘴角却向下撇,最终只是重重地拍了拍身边年轻助手的肩膀,眼眶泛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四合院,我跟国家提出南天门计划请大家收藏:(m.x33yq.org)四合院,我跟国家提出南天门计划33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