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隐县的晨雾还未散尽,苏晚照已站在仵作房门口。
她摸了摸后颈结痂的符线,昨夜牢里那阵钻心灼痛,倒像给她的神经淬了把刀——此刻看县衙青石板上的水痕,都比往日多了几分锋锐。
雾气在石缝间游走,湿冷贴着脚踝爬升,像无数细小的蛇;远处传来打更人拖长的梆子声,一声、两声,断在风里,仿佛被什么咬去了尾音。
“苏姑娘!”
卖菜的老张头挑着筐子从巷口转出来,竹筐里的白菜叶上还沾着露水,晶莹剔透,映着天边微弱的鱼肚白。
他脚步踉跄了一下,竹筐轻晃,一片菜叶飘落,沾了泥。
他往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我家二小子这半月总说梦见黑轿子,后颈还发烫……您说的那三问,我记着呢。”
苏晚照应了声,手在袖中攥紧,指尖掐进掌心,一丝微痛让她清醒。
三日前她出牢时,特意让沈砚在城门口贴了张“寻症告示”,说是县太爷体恤民情,要给“中了邪症的百姓”免费施药。
如今看来,药母的傀儡网比她想的更密——不过三日,报症的便有十二户,其中最扎眼的,是西市卖花的陈阿婆家的小孙女。
“阿照姐!”
脆生生的童音从巷尾飘来,像风铃撞碎了晨雾。
扎着双髻的小丫头提着竹篮跑近,鬓角的珠花晃得人眼晕,金丝缠着红玉,一颤一颤,折射出细碎的光。
她仰起脸,露出细白的后颈——那里果然浮着道极淡的符线,像用淡墨在宣纸上扫过,风一吹就要散。
苏晚照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那道痕。
皮肤微凉,触感如新雪覆上指尖,却在接触瞬间泛起一丝灼意,像有火种在皮下蛰伏。
小丫头没躲,反而往她怀里蹭:“阿照姐的手好凉,像我阿爹去冰窖取冰时的手。”
沈砚端着药罐从街角转出来,粗布围裙上沾着药渍,褐黄斑驳,像干涸的血。
他脚步沉稳,陶罐在掌心微微发烫,蒸腾出甜腻的蜜枣香,混着药草的苦涩,钻入鼻腔。
“安神汤熬好了,加了蜜枣。”他冲小丫头挤挤眼,“喝了这碗,夜里就能梦见糖画儿。”
苏晚照接过药罐时,指腹在陶罐内壁抹了抹——黏着层极细的白粉,是她前夜从系统里扒出来的记忆孢子提取物。
粉末微涩,像碾碎的骨灰,却又带着一丝金属的冷腥。
这东西像把软刀,不清除记忆,只在傀儡的意识里种颗小瘤子,等药母来收网时,割到的便是掺了沙子的米。
“阿婆,这汤要连喝七日。”她把药罐塞进陈阿婆手里,目光扫过老人发间的银簪——那是用验尸刀熔了打的,云隐县老仵作常用的手艺。
簪尖微弯,泛着冷光,像一段凝固的月牙。
当夜的城隍庙飘着沉水香。
香烟如丝,缠绕梁柱,沉甸甸地坠在鼻端,压得人呼吸都慢了几分。
七盏魂引灯在供桌上排成北斗状,灯芯是用产妇的胎发搓的,火苗一跳一跳,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扭曲地爬在墙上,像一群挣扎的鬼手。
苏晚照站在供桌后,铜铃在指间轻摇。
铃声清越,却带着一丝金属的震颤,像刀刃在鞘中轻鸣。
“跟着我的呼吸,”她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的丝绸,暖而柔,却暗藏锋刃,“吸气——想象你站在春天的桃树下;呼气——把心里的脏东西,都顺着树根埋进土里。”
系统在识海震动,一段祷文自动浮上舌尖。
她闭着眼,指尖拂过第一个老妇的眉心。
金光从指缝漏出来,像撒了把碎星子,落在老妇脸上,温热如初阳。
老妇突然抽噎起来:“黑轿……黑轿上挂着白灯笼,我孙子拽着我衣角喊奶奶……”声音颤抖,带着梦魇的湿气。
第二个是卖油的汉子,他涨红了脸,额角青筋暴起:“铁链声!
我听见铁链在地上拖,还有人用香灰撒我后颈……那灰,又烫又痒,像蚂蚁在爬!”
小丫头的哭声最清亮:“轿子里有双眼睛!
像阿爹藏在酒坛里的杨梅,红得要滴出血……它盯着我,动不了……”
庙外的沈砚握紧了腰间的铜哨。
他背靠着老槐树,树皮粗糙,刮着粗布衣裳,发出沙沙的轻响。
月光把影子揉碎在地上,斑驳如残纸。
忽然,右手不受控地蜷起来,指甲在泥地上划出深痕——先是直线,再是螺旋,最后竟垒成座九层塔,塔顶嵌着颗指甲盖大的赤晶。
“你画的,是焚灵台。”
阴恻恻的声音从树后传来,像枯叶在风中摩擦。
沈砚猛地跳起来,后腰撞在树干上,痛感瞬间炸开,却压不住心头的寒。
月光里,柳婆子的影子像张铺开的纸,薄而长,边缘模糊,仿佛随时会飘走。
她手里攥着个青瓷瓶,瓶口飘出灰粉,落在泥地上的图痕上——星星点点的红光冒出来,像被踩碎的萤火虫,幽幽闪烁。
“婆子您老眼神儿该换副了,”沈砚干笑,抬脚去踩那图,鞋底碾过泥痕,发出湿闷的“噗”声,“我就随便划拉两下,您看这像不像……像不像饼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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