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哲望着李湛安泪眼婆娑的脸,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里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深深的孺慕之情,那目光就像一把尘封已久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记忆深处那道沉重的闸门。时光仿佛顺着剑冢中凌厉的剑气倒流,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颤,恍惚间,他又回到了那个烟火缭绕的凡间午后,回到了那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转折点——初遇剑门宗,初遇那位如师如父的老者的日子。
那时的王哲,还不是后来叱咤风云、令无数修士闻风丧胆的强者,只是个刚从黑灵矿九死一生逃出来的羸弱少年。黑灵矿的三年岁月,像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噩梦,日复一日地折磨着他的身心。沉重的玄铁矿压弯了他尚未长成的脊梁,监工们沾着盐水的皮鞭抽烂了他单薄的衣衫,更让他痛不欲生的是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饥饿——每天只有一个硬得能硌掉牙的糙面窝头,那点可怜的粮食根本填不饱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少年饥饿的胃。和他一起逃出来的马俊、朱勇也好不到哪里去,三个少年面黄肌瘦,浑身布满新旧交错的伤痕,像三只被世界遗弃的野狗,蜷缩在破庙漏风的角落里苟延残喘,连呼吸都带着绝望的气息。
为了在这艰难的世道中活下去,他们三人不得不跟着一个瘸腿的老鞋匠学习编草鞋的手艺。马俊头脑灵活,总能想出些新花样来改进草鞋的款式;朱勇身强力壮,搓出来的草绳又粗又结实,经久耐用;而王哲则心灵手巧,编出来的鞋底子最为耐磨,能穿很久。三人各展所长,分工合作,每天天还没亮就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大街上摆摊叫卖。虽然卖草鞋换来的铜钱勉强够买几个粗粝的窝头充饥,却连一块像样的肉都吃不起,日子过得十分清苦。
那天正好轮到王哲出摊,他身上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粗布短褂,露在外面的胳膊瘦得皮包骨头,细得像根干柴火。手腕上还留着在黑灵矿做苦工时,被沉重的镣铐磨出的深深伤疤。长期的饥饿让他的身体虚弱不堪,走几步路就头晕眼花,腿肚子直打颤。实在走不动了,他只好捡了根路边折断的树枝当拐杖,一步一挪,摇摇晃晃地蹭到街角的老位置。
他把编好的草鞋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块破旧的粗布上,然后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用虚弱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吆喝着:草鞋......结实的草鞋......一文钱一双......
刚喊了没几声,肚子就咕噜噜地抗议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里小心翼翼地藏着半块昨天剩下的窝头,是他和马俊、朱勇三个人今天唯一的午饭。
再忍忍......把这最后几双草鞋卖完就能回家了......王哲死死咬着干裂的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撑着膝盖直起酸痛不已的腰背。他抹了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眯着眼睛看向不远处。那个常年在街角摆书摊的老头儿,此刻正捧着一本封面早已泛黄残破的剑谱看得入神,书皮上绘着一位仗剑而立的侠客,衣袂飘飘,剑光如虹,正摆出斩妖除魔的威武架势。
这画面不知为何突然触动了王哲的心弦。他弯腰拾起方才用来支撑身体的那根枯树枝,不由自主地模仿起封面上的姿势,踉踉跄跄地在摊位前比划起来。
这个从未习武的穷苦少年根本不懂什么剑招章法,只能照着图画胡乱摆动。由于连日饥饿而虚弱无力的手臂不停地发颤,那根干枯的树枝在空中划出的轨迹歪歪扭扭,连半点破空之声都激不起来。但诡异的是,每当他笨拙地挥动手臂,或是吃力地转动腰身时,都能隐约感觉到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随之涌动——那是一种极其微弱却又真实存在的奇异感受,就像是深埋地底的种子正在泥土深处悄悄地萌动,随时都可能冲破重重阻碍破土而出。
呵......
一声清朗的轻笑自背后悠悠传来,在这喧嚣的市井中显得格外清晰。
王哲正专心削着手中的树枝,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惊得浑身一颤,粗糙的指尖一抖,那根已经削得笔直的树枝一声掉落在尘土飞扬的地面上。他慌忙转身,只见一位身着湖青色丝绸长袍的老者,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他那简陋的草鞋摊位前,正以一种玩味的目光细细打量着他。
那老者鹤发童颜,雪白的须发下是一张泛着红润光泽的面容,一双眼睛清澈明亮似秋水般透彻。那袭做工考究的丝绸长袍纤尘不染,在阳光照射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与这尘土飞扬的街角形成鲜明对比。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后侍立着的年轻公子,一袭月白色云纹长衫勾勒出挺拔的身姿,清隽的面容上挂着若有似无的浅笑,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睛正饶有兴味地观察着王哲的一举一动。
王哲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后脊梁不由自主地绷紧了——从这老者的装扮气度来看,分明就是位富贵人家!
他眼睛一亮,瞬间忘了刚才的窘迫,搓着手凑上去,脸上挤出最热情的笑容:“老先生!您看看?我这草鞋,纯手工编织,结实耐穿,一文钱一双,买两双还送您半根草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天道六子请大家收藏:(m.x33yq.org)天道六子33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