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说说资源分配的事。王哲轻轻翻开另一本泛黄的账册,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剑门这些年来的灵石、丹药、法器收支,每一笔都工整清晰,连一个铜板的出入都标注得明明白白。按门规,内门弟子每月可领三枚下品灵石,外门弟子一枚。但你要记住,规矩是死的,人心是活的。他的手指在纸页上轻轻摩挲,去年寒冬腊月,外门弟子赵虎为救山脚下的村民,在冰天雪地里冻伤了经脉。你悄悄给了他一颗中品灵石,这事做得很好。
李安君的耳尖顿时染上一抹红晕,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了几分:王叔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你父亲当年也是这样。王哲的眼中泛起温暖的笑意,眼角的皱纹里仿佛盛满了回忆,他常常把自己的丹药偷偷分给山下的孤儿,还以为没人察觉。他轻轻合上账册,声音温和却字字千钧,剑门的资源,从来不是用来堆砌修为的,而是用来滋养的。心若正了,就算修为进展再慢,也是剑门的脊梁;心若歪了,就算一朝得道成仙,终会成为剑门的祸患。
他的手指移到账册上藏经阁那一栏:里面的《浩然剑经》原本规定要金丹期以上才能借阅,但我建议你可以对所有弟子开放。王哲的目光悠远,仿佛穿越了时光,当年你祖父常说,剑修不怕技不如人,就怕眼界狭窄。让他们看,让他们学,哪怕有人学成后离开剑门,只要心中还记着二字,就是剑门的福分。
李安君认真地在小本子上画了个藏经阁的简图,在旁边工整地写下每日辰时开放,无论修为高低,又特意在下方标注:若有外宗弟子求借?需观其心性,心正者,皆可借阅。她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又补充道:借阅期限可酌情延长。
窗外的暮色越来越浓,白怡雪点燃了桌上的油灯,灯芯爆出一点火星,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幅沉默的画。王哲的声音不知疲倦地响起,从剑门的田产说到与其他宗门的邦交,从如何处理弟子纠纷说到如何应对天灾人祸,连“每年三月初三要给后山的灵狐换窝”“厨房的老周师傅爱吃甜口的桂花糕”这样的小事都没落下。
“修炼上,”王哲话锋一转,手指轻轻抚过怀中那本泛着岁月痕迹的蓝皮小册子。册子封面上王哲剑解四个字笔力遒劲,墨色已有些褪色。这是我二十年来对《七星剑诀》的心得注解,他语气转沉,尤其是最后一式北斗沉,你父亲当年总说我使得太过刚猛,容易反噬己身。
王哲小心翼翼地翻开册子,枯黄的书页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指尖停在一处墨迹较新的批注上:你看这里——起手之时,需将灵力在丹田运转整整三周天,待到第七重境界,更要借引月华清辉,化刚劲为绵柔。你上月演武时,他突然抬眼,目光如炬,这里的灵力走岔了经脉,虽说威力不减反增,但接下来三个月都不可再施展此招,否则必定损伤经脉根基。
李安君闻言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诧:王叔怎会知晓我......
你每次练完剑回来,王哲失笑,伸手轻敲少年额头,这个动作让他想起三十年前师父教训自己的模样,袖口残留的剑气波动根本藏不住。他捻起少年衣袖上凌乱的剑穗,下回想瞒我,至少先把这些打结的流苏理顺。
李安君顿时涨红了脸,慌忙取过毛笔,在册子空白处工工整整地补记:北斗沉后需调息三月,灵力运转路线:丹田→右脉→左肩→眉心→返归丹田。每一笔都力透纸背,仿佛要将这要诀刻进骨子里。
王哲凝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专注的神情,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二十多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师父也是这样,不厌其烦地将《七星剑诀》的每一个细微之处都掰开揉碎,细致入微地讲解。讲到动情之处,师父总会抄起那把陪伴多年的青锋剑亲身示范,银白的剑光映着师父斑白的鬓发,宛如冬日里飘落的雪花轻轻落在剑刃上。年少时的王哲总觉得师父太过唠叨,直到那天手握捷报,脑海之中皆是师父倒在血泊之中的画面,他才幡然醒悟:那些曾经被他嫌弃的絮叨,那些不耐烦听下的教诲,原来都是再也无法聆听的珍贵遗言。
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嘱咐你。王哲的声音陡然低沉,案上那盏摇曳的油灯在他眼中投下晦暗不明的光影,让他的神情显得格外肃穆。若是......若是我此去不能归来,剑门上下就托付给你了。
李安君执笔的手突然剧烈颤抖,一滴浓墨猝不及防地落在素白的宣纸上,迅速晕染开来,形成一个触目惊心的黑色圆斑。他下意识地想要开口,想说王叔定能平安归来,可当他看清王哲眼中那份义无反顾的决然时,所有话语都哽在了喉间——那是与二十年前父亲临行北境时如出一辙的眼神,沉重得让人窒息。
不必急着应承。王哲拿起案头那本亲手编撰的《王哲剑解》,郑重地塞进李安君怀中,但要记住,剑门从来不是某一个人的剑门,而是所有愿意守护这片山河之人的家园。你不必强求成为天下无双的剑修,但一定要成为能让所有人安心的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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