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最后一缕金辉,如同垂死挣扎的余烬,终究被远方的妖气彻底吞噬。天色迅速黯淡下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城墙之上,所有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先前激烈的争论、相互的指责、关于谁该镇守哪个城门、谁该听从谁的命令这些无谓的计较,此刻都已烟消云散。每个人的目光,都带着凝重与决绝,不约而同地越过冰冷的城墙垛口,投向那片无边无际、深邃得令人心悸的黑暗——来自外域的妖魔大军,已然兵临城下,黑压压地铺满了整个视野。
那景象,根本不能称之为“军队”,它更像是一片拥有生命的、正在蠕动前进的庞大黑云。无数狰狞的身影从遥远的地平线开始堆积,一直蔓延到天与地的交界处,密集得仿佛连一丝风都无法从中穿透。从那里传来的,是足以令人灵魂战栗的喧嚣:低阶妖魔发出混乱而饥渴的嘶鸣,高阶妖魔则爆发出震慑心魄的恐怖咆哮;无数翅膀同时高频扇动产生的低沉嗡鸣,汇同着利爪刮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噪音,所有这些声音交织混合,形成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声浪。这声浪仿佛一只无形却又无比有力的巨手,狠狠地攥紧了城墙上每一个守军的心脏,让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然而,最让人感到窒息与绝望的,并非这庞杂的声势,而是在那片浓郁“黑云”的最深处,巍然矗立着的几道模糊却极具压迫感的巨影。其中一道身影,其高度几乎与厚重的城墙齐平,轮廓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洪荒巨兽,周身被翻涌不息的暗红色魔气紧紧缠绕,它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引得脚下的大地发出微不可察却又清晰可感的震颤。另一道身影则生有九颗形态各异的头颅,那些如同巨蟒般蜿蜒扭动的脖颈上,镶嵌着数十只猩红的眼睛,这些眼睛在黑暗中明灭闪烁,偶尔喷吐出的气息,竟让周围的空气都扭曲起来,并泛起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腥臭涟漪。而最为诡异莫测的,是第三道身影,它仿佛是由无数破碎的、不属于同一个生物的肢体强行拼凑而成,在其周围,密密麻麻的残缺魂魄如同幽绿的鬼火般漂浮环绕,持续不断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凄厉哀嚎,那声音直接侵蚀着人的神智。
“上古妖魔……”林苍玄的玄木杖在掌中微微颤抖,那根伴随他征战多年的法杖此刻竟显得如此脆弱。杖头镶嵌的古玉第一次失去了温润的光泽,黯淡的裂痕在玉面上若隐若现,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可怕的存在。“是上古时期被大能们以生命为代价封印的凶兽,没想到……数千年过去,它们竟然破封而出,重现人间。”
金帝的龙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扣在城墙垛口上,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之色。他深邃的眼眸死死盯着远方那几道遮天蔽日的巨影,那些庞然大物每一步都在撼动大地。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刻意压抑的凝重:“难怪……难怪那些畜生敢夸下海口,号称半月之内必破我皇城。”
城墙上,一众修士们的脸色比这夜色还要惨白。拓跋烈那一头标志性的红发无力地垂落下来,平日威风凛凛的兽骨斧此刻散发着刺骨寒意,却冻不住他掌心不断渗出的冷汗——这位北原战士曾徒手搏杀过最凶猛的雪狼,却从未见过如此令人胆寒的存在;苏凝霜的凝霜剑上不自然地凝结出一层厚厚白霜,但这并非她引以为傲的灵力所致,而是因为她的指尖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发冷;就连向来目中无人的班桀,那柄黑炎剑上的魔焰都黯淡了几分,这位焚天宫少主第一次意识到,师门引以为傲的黑火,或许根本无法焚尽那样的可怖怪物。
无形的恐惧,像是极北之地最寒冷的潮水,悄无声息地漫过每个人的心头,冻结了他们所有的勇气。
这些站在城墙上的修士,每个人背后都有一段传奇:有人是名门大派的天骄弟子,一生顺遂,在无数赞美声中成长,从未见识过如此悬殊的实力差距;有人是世家大族的掌上明珠,从小被层层保护,连杀鸡都怕见血的娇贵小姐;有人本是朴实无华的农夫,最大的心愿不过是种好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却被迫拿起武器面对这些吃人的妖魔;甚至还有那些向来与正道为敌的魔修,此刻也真切地感受到,这些上古凶兽带来的威胁,远比任何正道追剿都要可怕千万倍。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地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仿佛下一刻就会将所有人吞噬。
有人不自觉地伸手抚向胸口,指尖触碰到那块贴身收藏的留影石。每个人的留影石里都珍藏着最珍贵的记忆:李安君的那块,记录着他抱着包子时灿烂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阴霾;柳青瑶的留影石中,定格着药谷漫山遍野的野花,还有她爹娘渐行渐远的模糊背影,那是她离家时最后的留念;阿古拉的留影石里,则是逐鹿部族欢聚的篝火晚会,以及妹妹亲手为她编织的花环,那花环上还带着草原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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