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惊寒的离去,如同投入湖中的石子,虽激起涟漪,但湖面终归渐渐平息。那枚冰冷的玉佩被苏清辞用软布仔细包好,藏于墙砖深处,与那本沉重的账簿为伴。眼下,她无暇深思这枚玉佩可能带来的福祸,更迫在眉睫的生存压力已扑面而来。
订单,前所未有地增多了。
自那日婉婷小姐带走“四季小景”荷包,口碑便在特定的小圈子里悄然发酵。加之苏清辞的手艺确实精湛独特,设计别具一格,慕名而来预定的人络绎不绝。她的记账本上,名字越写越密,交货日期排得越来越满。
产能的提升,得益于春桃的飞速成长。
这孩子仿佛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悟性极高,又肯下苦功。不过短短时日,已从最初连针都拿不稳的门外汉,成长为能熟练完成平针、抢针、套针等多种基础针法,并能独立负责荷包收边、填充色块、绣制简单配饰的得力助手。她手脚麻利,常常苏清辞完成一个复杂主体的功夫,春桃已能处理好两三个荷包的后续工序。
师徒二人日夜赶工,油灯常常亮至深夜。别院废墟里,丝线飞舞,针起针落,一件件精美的绣品在她们手中逐渐成型。
然而,喜悦之下,危机也在悄然滋生。
订单增多,意味着原料消耗急剧加快。苏清辞之前用第一笔收入购买的丝线和染料,很快便见了底。
这一日,苏清辞清点所剩物料时,心头猛地一沉。
素色底料只剩下寥寥几尺,远远不够下一批预定的荷包用量。各色丝线也即将告罄,尤其是她独家调制的几种莫兰迪色系丝线,更是所剩无几。染料罐也几乎见了底。
她立刻拿出账本计算。下一批需要交付的订单有十五个荷包,光是采购所需的底料、丝线、染料,初步估算至少需三两银子。而这批订单全部交付后,尾款收入约有四两多。
看似有盈余,但问题是——她现在根本没有三两银子的本钱去购买这批原料!
之前赚的钱,除了维持她和春桃最基本的生活开销,几乎全部投入了生产,购买了之前的原料。萧惊寒留下的那五两银子,她思虑再三,决定暂且不动。那笔钱和那枚玉佩一样,透着未知,她不想轻易动用,只想作为最后关头的保命钱。
她翻遍整个别院,也再找不出任何值钱的东西可以变卖。生母留下的废墟里,除了那些废弃的工具,再无长物。
“苏姐姐,丝线快不够了……”春桃捧着一个几乎空了的线轴,小声说道,脸上带着担忧。她虽不懂具体账目,但也看得出眼前的困境。
苏清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她走到那只破旧的妆匣前,打开。里面空空如也,唯有最底层,静静地躺着一支银钗。
那是原主及笄时,生母所赠。样式简单,只是普通的缠丝桃花款式,材质也非名贵,却是原主留下的唯一一件、勉强称得上首饰的东西。恐怕也是她当年被诬陷时,未被嫡母搜刮去的漏网之鱼。
苏清辞拿起那支银钗,冰凉的触感传来,带着原主残留的一丝微弱念想。这或许是那苦命女子在这世上最后的、一点关于温暖的记忆。
她握紧了银钗,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真的要当掉它吗?
这不仅是原主的遗物,某种程度上,也是她与这个身份过去唯一的、有温度的连接。
可是……若不当掉它,换回本钱购买原料,就无法完成订单。无法完成订单,就收不到尾款,无法支付下一批原料的钱,更无法偿还那本账簿上日益迫近的旧债……刚刚有起色的事业将瞬间停滞,甚至可能因违约而陷入更大的麻烦。
没有时间给她犹豫,订单交货日期不等人,债主也不会等她。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
“春桃,你看好家。”她将银钗紧紧攥在手心,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出去一趟。”
“苏姐姐,你去哪儿?”春桃不安地问。
“去当铺。”苏清辞没有隐瞒,“我们需要钱买原料。”
春桃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银钗上,似乎明白了什么,小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但她懂事地点点头:“俺等你回来。”
苏清辞独自一人离开了别院,再次走向京城。
这一次,她的目的地不是喧闹的南市,而是位于另一条街区的“德盛银铺”——正是那本账簿上记录过的、生母曾借过印子钱的地方,也是京城里有名的当铺之一。
选择这里,她有自己的考量。一是顺路,二是她想亲眼看看这家银铺的情况,或许能窥探到一丝与生母旧债相关的信息。
德盛银铺门面不小,黑底金字的招牌透着一种冷硬的气息。高高的柜台,将顾客隔绝在外,柜台后的朝奉先生戴着眼镜,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冷漠模样。
店里有些冷清,只有一个老妇人正颤巍巍地递上一件旧棉袄,低声下气地哀求着多当几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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