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细微却刺眼的划痕,如同噩梦,定格在苏清辞的眼前。血液上涌,又瞬间褪去,留下四肢冰凉的麻木感。一个月的心血,五十两银子的订单,绣坊存续的希望……难道真要毁于这瞬间的失误?
就在绝望几乎将她吞噬之际,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慌!一定有办法补救!
她凑近绣面,指尖颤抖地抚过那道划痕。幸好,只是极浅的表层刮伤,并未彻底划断丝线。她凝神思索,脑中飞快闪过各种针法。
有了!
她立刻换上更细的针,穿上与划痕处底色完全一致的银白色丝线,采用一种极其精妙的“接针”和“刻鳞针”结合的手法,沿着划痕的走向,极其小心地绣了上去。针尖起落细微如羽,不再是破坏,而是模拟出羽毛纹理中一丝极自然的、因光线折射而产生的细微光泽变化。
片刻之后,当她再次抬起头时,那道划痕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鹤翅上一处更加生动、仿佛被天光恰好掠过的细微转折!
完美无瑕,甚至更添神韵!
“苏姐姐……好了吗?”春桃在一旁吓得声音都带了哭腔。
苏清辞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发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露出一个虚脱般的笑容:“没事了,虚惊一场。”
经此一吓,她不敢再逞强,强迫自己休息了两个时辰,才重新投入工作。
最后的收尾阶段,她愈发谨慎。终于,在距离约定交货日期仅剩三天的时候,这幅巨幅双面绣屏——《松鹤延年图》完成了最后一针。
当最后一根线头在缎背埋藏妥当,苏清辞和春桃几乎同时瘫坐在了地上。
绣架上,松苍鹤白,云山雾绕。莫兰迪色系的高级灰调赋予了传统主题全新的生命,既庄重祥瑞,又清雅脱俗,远看如一幅意境深远的水墨画,近观则每一针每一线都蕴含着极致匠心。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巨大的成就感和喜悦却支撑着她们。师徒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接下来,就是把它好好装裱起来。”苏清辞撑着发软的腿站起来。如此绣屏,需配以相应的木框,才能相得益彰。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但好在尾款丰厚。
然而,她盘算了一下手中的余钱。支付了原料和前期开销后,定金二十两已所剩无几。定制上好的梨花木框,至少还需五两银子。
她想起之前为了购买普通原料而当掉银钗的窘迫,目光不由落到那枚被深藏起来的、萧惊寒留下的玉佩上。但只一瞬,她便移开了目光。不到山穷水尽,绝不动用此物。
看来,只能再去一趟德盛银铺,用即将到手的三十两尾款作为预期,看能否短期借贷几两银子,或者将绣屏作为抵押?虽然希望渺茫,但总要一试。
就在她思索如何解决这最后一道难关时,春桃拿着一个小线轴,怯生生地走过来:“苏姐姐,金线快用完了……可能不够给鹤眼点睛和勾勒松枝最后的轮廓了。”
苏清辞接过线轴一看,果然,最后那点金线已薄如蝉翼。这幅绣屏耗料远超预期。
“没事,我明日就去采购。”她安慰道。金线价贵,但只需少量,她手头剩余的铜钱应该够用。顺便也能去问问裱框的事。
翌日,苏清辞特意起了个大早,仔细将绣屏用软布覆盖好,叮嘱春桃守好家,便匆匆进城。
她先去了常去的那家“刘记丝线铺”。刘掌柜是个和气生精的中年人,以往见她来,总是笑脸相迎。
然而今日,见她进门,刘掌柜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僵硬,眼神闪烁。
“苏绣娘来了啊,需要点什么?”他语气如常,却少了往日的热络。
“刘掌柜,劳驾,我想买两钱最好的赤金钱。”苏清辞直接说明来意。
刘掌柜闻言,面露难色,搓着手道:“哎呀,真是不巧……苏绣娘,您要的赤金钱,店里刚巧断货了。”
“断货了?”苏清辞微微一怔,“我记得前几日来时,还见货架上有的。”
“哎,就是前几日被一位大主顾全都包圆了。”刘掌柜眼神飘忽,不敢与她对视,“不光是赤金钱,店里的苏杭真丝线、还有您常买的几种特定颜色的染好的线……最近货都紧得很,怕是……怕是暂时都供不上货了。”
苏清辞的心猛地一沉,她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丝线铺怎么会突然断供得如此彻底?而且偏偏是她常用的几种?
她不动声色,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便算了。我再去别家看看。”
离开刘记,她立刻转向另一家规模更大的“张氏绸线庄”。然而,得到的答复几乎如出一辙!掌柜的甚至更加直接,面带歉意地暗示:“苏绣娘,您还是……去别处问问吧。我们这儿,近期怕是都无法做您的生意了。”
接连碰壁,苏清辞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这不是巧合,是有人故意在针对她!掐断了她的原料来源!
是谁?她首先想到的是那些可能存在的行业对手,但她生意刚起步,并未与谁结下如此深仇大恨。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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