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霜染层林。
笼罩在皇宫上空的阴云,却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驱散了几分。
经过太医院院正为首的御医们数月来的精心调理,又或许真是苏清辞那幅《万寿图》带来的“祥瑞”心理慰藉,缠绵病榻多时的皇帝萧靖宇,竟再次出现了好转的迹象。
这一次,并非如前两次那般短暂的清醒旋即陷入垂危。皇帝的意识逐渐恢复,虽仍虚弱不堪,无法处理繁重政务,但每日已能清醒数个时辰,进些流食,甚至能由内侍搀扶着,在寝殿内缓缓走上几步。
龙体的康复,如同给波澜渐息的朝局投下了一颗定心丸,也让某些潜藏的心思再次活络起来,更让一直悬心国本的忠臣们看到了希望。
养心殿内,药味依旧,却不再那般令人窒息。皇帝半倚在龙榻上,身上盖着明黄的锦被,面容依旧消瘦苍白,眼窝深陷,但那双曾经浑浊无神的眼睛,此刻已重新凝聚起属于帝王的、虽然微弱却依旧锐利的锋芒。
太子萧景澜每日必来请安,细致地禀报朝中要务,态度恭谨,条理清晰。皇帝多数时候只是静静听着,偶尔会问上一两句关键之处,萧景澜皆能对答如流,显见监国期间并未懈怠,且成长迅速。
然而,皇帝心中明镜一般。他虽病重,却并非对外界一无所知。二皇子逆党覆灭的过程,太子与靖安王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朝堂的清洗与重建,乃至苏清辞那个奇女子所经历的种种风波……桩桩件件,他都通过自己的耳目,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他欣慰于太子的成长与担当,也震怒于二子的悖逆与狠毒。但更让他深思的,是北境的局势,以及……靖安王萧惊寒的去留。
北境,始终是大靖的心腹之患。胡人虽暂退,然狼子野心未泯,且其内部经过一番整合,新立的左贤王据说年富力强,野心勃勃,边境小规模的摩擦近来又渐有增多之势。之前为了制衡与朝局稳定,他默许甚至推动了削去萧惊寒北境兵权的举措,将朔风、龙武、鹰扬三卫交由李承威统领。
然而,结果如何?
李承威虽非庸才,但威望、能力与对北境情势的了解,与萧惊寒相比,判若云泥。三卫将士多是跟随萧惊寒浴血多年的老兵,对易帅本就心存抵触,李承威为了掌控军队又进行了一番“换血”,更是导致军心浮动,战力有所下滑。近期的边境摩擦中,已隐隐显露出指挥不畅、反应迟缓的迹象。
反观萧惊寒,自交出兵权后,安居王府,深居简出,从未对削权之事流露半分怨望,甚至在二皇子余党反扑、朝局暗流涌动之时,以其雷霆手段稳定局势,清除隐患,却又不居功自傲,依旧保持着臣子的本分。
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皇帝靠在软枕上,微微阖目,脑海中思绪翻腾。他深知自己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不知还能支撑多久。太子虽可堪大任,但毕竟年轻,经验尚浅。若在自己龙驭上宾之后,北境骤然生变,内有权臣未靖,外有强敌环伺,景澜能否独自应对?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他需要一根定海神针,一根能在他离去之后,牢牢镇住大靖江山,尤其是那漫长而危险的北部边境的擎天之柱。
这个人,只能是萧惊寒。
他的皇弟,大靖的战神,无论能力、威望、还是对萧氏皇朝的忠诚,都毋庸置疑。之前的猜忌与制衡,在国本已定、自身时日无多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不合时宜,甚至……有些可笑。
想通了此节,皇帝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景澜。”他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儿臣在。”萧景澜连忙上前。
“拟旨。”皇帝缓缓道,“北境都督府大都督一职,关系边防安危,非德才威望兼具者不能胜任。靖安王萧惊寒,忠勇体国,战功卓着,深得边军将士拥戴……着,即日起,恢复其北境都督府大都督职衔,总领北境一切军务。原朔风、龙武、鹰扬三卫,即刻起重归北境都督府辖制……望其恪尽职守,固我边陲,保境安民……”
萧景澜听着父皇的旨意,心中并无多少意外,反而松了一口气。他监国以来,深感北境防务之重,亦知皇叔之才不可或缺。如今父皇能放下心结,重新启用皇叔,于国于民,皆是幸事。
“儿臣遵旨。”萧景澜恭敬应下,立刻命随侍的翰林学士草拟诏书。
翌日,大朝。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肃立。因皇帝尚未能临朝,仍由太子萧景澜代为主持。但当那封恢复靖安王北境兵权的诏书由内侍监朗声宣读出来时,整个大殿依旧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随即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
许多官员面露了然,纷纷点头。毕竟,北境近期的不安稳,大家都有所耳闻,由靖安王重新执掌边军,无疑是目前最稳妥的选择。
也有少数之前与二皇子牵扯不深、或因清洗得以升迁的官员,心中或许存有一丝疑虑,但在此刻,无人敢提出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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