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塞特夫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花园小径的拐角处。
阿尼娅还沉浸在“苏沫大人终于在宫里交到朋友了”的喜悦之中,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块华美的紫色方巾。
“大人,您看,这料子真好!这颜色也漂亮!伊塞特夫人,可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啊!”
苏沫脸上的微笑,却在转身的一瞬间,迅速地冷却了下来,凝结成了冰。
她没有说话,只是从阿尼娅手中,接过了那块方巾。
入手,是一片丝滑与柔软。那腓尼基来的、昂贵的紫色染料,在阳光下,泛着一层高贵而神秘的光泽。金线绣成的蝴蝶,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振翅飞走。
这是一份,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贵重而体面的礼物。
可苏沫,却只觉得,指尖,传来一阵阵的、冰冷的寒意。
好人?
苏沫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一个初次见面,就热情得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你的“好人”?
一个把你从头到脚,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仿佛你是神明降世的“好人”?
一个句句话不离王储,旁敲侧击地,打探你和王储关系的“好人”?
一个眼神里,充满了精明算计,却偏要用天真和崇拜来伪装自己的“好人”?
或许,在三千年前的古埃及,这种直白而热烈的社交方式,是常态。
但是,在苏沫这个,被现代社会那套复杂的人际关系学,和无数“宫斗剧”反复“熏陶”过的灵魂看来,这种行为,只有一个词可以解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刚才那场看似友好热络的“偶遇”,在苏沫的脑海里,被迅速地,拆解、复盘。
伊塞特夫人的每一个问题,每一句赞美,每一个细微的眼神变化,都被她,放在了名为“分析”的显微镜下,反复地审视。
她问的问题,看似随意,实则,指向性极强。
从她的来历,到她“神力”的来源,再到她和拉美西斯的关系……每一个问题,都精准地,踩在了最敏感、最核心的点上。
她的赞美,也过于夸张,夸张到了虚假的程度。
苏沫不否认,自己这张脸,还算清秀。但是,被她说得,仿佛连埃及最美的女神哈索尔,都要自愧不如。这种过度的吹捧,不是为了拉近关系,而是为了,麻痹她的神经,让她在飘飘然中,放松警惕。
最关键的,是她在提到拉美西斯,和某个她假装不经意间提到的名字——阿赫摩斯亲王时,那细微的,却又被苏沫精准捕捉到的,眼神变化。
提到拉美西斯时,她的眼神里,是刻意营造的崇拜。
而提到阿赫摩斯时,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苏沫还是看到了,那里面,一闪而过的、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敬畏!
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
这位热情似火的伊塞特夫人,根本不是什么“朋友”。
她是一根探针。
一根,由阿赫摩斯亲王派来,专门试探自己深浅的、淬了毒的探针!
这个认知,让苏沫的后背,瞬间,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感到一阵后怕。
幸好……幸好自己,从一开始,就留了个心眼。
在那场看似友好的交谈中,苏沫的表面,始终,维持着一副谦卑、柔顺,甚至有些羞涩和不善言辞的模样。
但她的内心,那根名为“警惕”的弦,却自始至终,都绷得紧紧的。
当伊塞特夫人,用夸张的语气,询问她家乡的模样时,她就启动了“装傻充愣”模式。
她会故意,曲解对方的意思,把对方问的“你们那里的房子,是不是都用黄金造的”,理解成“你们那里是不是也用泥砖造房子”。然后,再用一种“我们那里很落后,比不上伟大的埃及”的谦卑论调,来结束话题。
当对方,试图把话题,引向宫廷政治,想让她评价一下某位大臣时,她就立刻,切换到“语言不通”模式。
她会皱着眉头,露出一副苦恼的、怎么也听不懂的表情,然后,求助似地,看向身边的阿尼娅,用刚刚学会的、磕磕巴巴的埃及语说道:“夫人……说的……词语……太难了……苏沫……听不懂……”
那副笨拙又无辜的模样,让伊塞特夫人,就算明知她是在装傻,也根本,发作不得。
而当对方,锲而不舍地,将问题,聚焦在她和拉美西斯的关系上时,她则使出了“避重就轻”和“反客为主”的组合拳。
“殿下对我,确实有再造之恩。”她会先用一句滴水不漏的客套话,来肯定对方的说法。
然后,不等对方继续追问,她就会立刻,将话题引开。
“说起来,伊塞特夫人,您头上的这支发簪,可真漂亮!这上面镶嵌的,是绿松石吗?我听说,西奈半岛的绿松石,是全埃及最好的,是吗?”
她会用一种充满了好奇和求知欲的、初来乍到者的姿态,去询问一些关于埃及风土人情的问题,让伊塞特夫人,在不知不觉间,就从一个“提问者”,变成了一个“解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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