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要的是能辅佐朝堂的经纬之才,种地增产这种小事,自有地方官吏操心。”于是,他客套了几句,让书吏随便登记了一下,就把人打发走了,连那麦种和皮纸都没细看。
“蠢材!蠢材啊!”沈观此刻恨不得穿越回去给自己两巴掌。施夷光那“人尽其才”、“惠及万民”的话言犹在耳,自己却把真正能“惠及万民”的农桑大才当成了泥腿子给轰走了!这心胸,这眼光,跟施姑娘比起来,简直是米粒之光比皓月!
汗,顺着沈观的鬓角流了下来,是羞愧的汗。
“不行!得把人找回来!必须找回来!”沈观像屁股着了火,蹭地站起来。他翻箱倒柜,总算在书吏那堆快落灰的登记竹简里,找到了田稷禾留下的地址:咸阳城西五十里,**黑石村**。
沈观不敢耽搁,立刻叫上两个衙役,骑着快马直奔黑石村。一路上,他脑子里排练了无数遍说辞: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许以厚利,再不行就抬出招贤馆和王上的大旗……总之,务必把人请回去!
到了黑石村,一打听田稷禾,村民指了个方向:“喏,村后山坳坳里,那几块最贫瘠的坡地就是他的试验田,整天捣鼓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沈观打马过去,远远就看见几个穿着短打的汉子,正弯腰在几块明显划分出不同区域的田地里忙碌。其中一人,皮肤黝黑发亮,皱纹深刻如沟壑,背脊却挺得笔直,正是田稷禾。
他正小心翼翼地将一株麦苗从一种颜色奇特的土壤里拔出来,仔细端详着根系,神情专注得仿佛在鉴赏稀世珍宝。
“田先生!”沈观跳下马,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热情又真诚,快步走过去。
田稷禾闻声抬头,看清是沈观,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没有任何惊喜,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和警惕。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直起身:“沈主事?您这贵人,怎么跑到俺们这穷乡僻壤来了?”
“哎呀,田先生,可找到您了!”沈观搓着手,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热络,“上次在招贤馆,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先生!回去后,在下是夙夜难眠,深刻反省啊!先生您改良麦种、钻研肥土之法,此乃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大才!
招贤馆求贤若渴,正需要先生这样的大才坐镇农桑科啊!在下这次是专程来赔罪,并郑重邀请先生入招贤馆的!俸禄、待遇,都好说!王上知道了,也定会嘉奖!”
沈观说得口干舌燥,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好话和许诺都倒了出来,姿态放得极低。
然而,田稷禾只是静静听着,脸上的表情像他脚下的黑石头一样,纹丝不动。等沈观说完,他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像粗糙的砂纸摩擦:
“沈主事,您太抬举俺们这些泥腿子了。俺们就是种地的,不是什么大才。招贤馆的门槛太高,俺们迈不进去。上次去,您忙,俺们理解。那麦种和肥土法,您看不上,俺们也不强求。这黑石村的坡地虽薄,但种俺们自己琢磨的东西,心里踏实。”
他顿了顿,指了指旁边几块明显长势更好、麦穗更饱满的试验田:“您看,俺们在这儿,挺好。能看着这些耐旱的苗儿长起来,比啥俸禄都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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