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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城南院子回到金桂苑,已是傍晚。院子里飘着淡淡的药香和隐约的糕点甜香,柳氏已经开始自己摸索着做一些糕点了。
施夷光一眼就看见蒲松年独自坐在廊下,面前摆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目光望着厨房方向,神情有些怔忡,又带着说不清的温柔。
施夷光笑了笑,走过去在他旁边的石凳上坐下:“蒲叔,一个人发呆呢?”
蒲松年回过神来,见是她,连忙坐直了些,脸上露出一如既往的和气笑容,却隐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光丫头回来了。那边……都安置好了?”
其他人不知道施夷光这几天去干嘛了,但是蒲松年他隐约猜到了,本来他不应该问的,但是他心里有事儿,就没过脑子多问了一句。问完他就后悔了。
施夷光也没打算瞒着他:“嗯,都妥当了。伤重的好生将养着,精神头也足了些。”施夷光给自己也倒了杯水,状似随意地问道,“蒲叔,来咸阳这几日,可还习惯?这北地的冬天,可比咱们苎萝村干冷多了。”
“习惯,习惯。”蒲松年连连点头,“这里……挺好。”他顿了顿,目光又不自觉地瞟向厨房,“你阿娘她……也挺好。”
施夷光看着他这副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她放下茶杯,决定不再绕圈子,声音放得轻柔了些:“蒲叔,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您对我的帮衬照顾,我都记着。后来我弄那些香露、方子,卖药材,您也没少替我张罗。您把我当自己的孩子对待,在我心里,您早就是顶顶亲近的长辈了。”
蒲松年听着这话,心里暖烘烘的,又有些酸涩,他搓了搓手,叹了口气:“光丫头,你别这么说。是你帮了蒲叔更多。要不是你,我也找不到我阿姊,……我、我本来想着……”
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施夷光,“我孤家寡人一个,那些东西,以后总得有个着落。我是真心想把你当亲闺女看待,那些……都是想留给你的。”
施夷光心中感动,却故意板起脸:“蒲叔,您可别!我当时就说了,您的好意我心领,但我不能要。您得给自己留着,将来……总有用处的时候。”她意有所指。
蒲松年的脸微微泛红,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声音也低了下去:“后来……你走了,来了咸阳。我……我这心里空落落的。就想着,你阿娘一个人留在村里,你定然牵挂。我……我没什么大本事,能替你做的就偶尔去看看你娘,送些米粮、布匹,或者我新调的安神香……就当、就当是替你照看她。”
他说得磕磕绊绊,耳根都红透了。施夷光却听得认真,嘴角噙着一丝了然的微笑。
“再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去的就勤了些。你阿娘性子好,待人温和,跟她说话……心里踏实。”蒲松年似乎陷入了回忆,语气渐渐柔和下来,“她心善,见我孤家寡人,没人照顾,就帮我缝补衣服,我给她讲讲镇上铺子里的趣事……一来二去的,就……就……”
“就舍不得了?”施夷光接过他的话,语气里带着善意的调侃。
蒲松年猛地抬头,对上施夷光清澈含笑的眸子,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更红了,带着被人看穿心事的窘迫,还有一丝害怕被她责怪的不安。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声音干涩:“光丫头,蒲叔……蒲叔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我……我就是个开香铺的粗人,配不上你阿娘这样的……你、你别怪你阿娘,要怪就怪我,是我昏了头……”
看着他这般小心翼翼、甚至有些卑微的样子,施夷光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想起当初在苎萝村,蒲松年是如何一次次帮她,那份真诚的关怀,是发自内心的。
他也曾是个意气风发的掌柜,如今却为了心中所爱,在她这个晚辈面前如此忐忑。
“蒲叔,”施夷光收起玩笑的神色,语气变得无比认真,她伸手轻轻按在蒲松年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背上,“您看着我。”
蒲松年依言抬头,对上她真诚的目光。
“我怎么会怪您?”施夷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感激您还来不及。我不在阿娘身边的日子,是您在照顾她,陪伴她。我看得出来,阿娘现在脸上的笑容比以前多了,人也开朗了些,这都有您的功劳。”
蒲松年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配不配得上的话,以后可千万别再说了。”施夷光继续道,“您为人厚道,心地善良,有一技之长,对我阿娘又是真心实意的好。这比什么都强。只要我阿娘她心里愿意,过得开心,我举双手赞成你们在一起。”
这番话如同温暖的泉水,瞬间涤荡了蒲松年心中所有的不安和忐忑。他眼眶猛地一热,连忙低下头,用袖子胡乱擦了一下,再抬头时,眼圈还有些红,但那笑容却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充满了如释重负的轻松和巨大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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