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魂星髓那持续而清晰的警示,与灼璃凝重的低语,如同两道冰水,瞬间浇灭了幽谷中持续数日的旖旎暖意。蜜糖罐子被打翻,现实的冷风呼啸着灌了进来。
那所谓的“来客”并未立刻闯入山谷,似乎只是在谷外徘徊窥探,气息若隐若现,带着一种毒蛇般的阴冷与耐心。灼璃当机立断,并未选择硬碰硬,而是迅速施展狐族秘法,结合青澜以雷罡扰乱了谷内气息,三人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撤离了这处已然暴露的甜蜜巢穴。
再次踏上颠沛流离的路途,气氛与之前截然不同。虽仍有默契的守护与无声的关怀,但那份全然放松的、浸透着糖霜的幸福感,终究是蒙上了一层阴影。青澜尤其沉默,他紧紧跟在灼璃身侧,龙眸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仿佛要将所有潜在的危险都扼杀在萌芽之中。
然而,正是在这种高度紧张与骤然从极乐跌回现实的反差之下,那被强行压抑、几乎被遗忘的隐患,如同蛰伏的毒蛇,开始悄然显露其狰狞。
第一次失控,发生在一处临时歇脚的山洞内。
胡月外出查探归来,带回几只肥硕的野雉,兴致勃勃地准备打打牙祭。她生火时,一块碎石不慎滚落,撞在岩壁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这本是极其细微的动静。
然而,正闭目调息、试图驱散心头因外界威胁而升起的烦躁的青澜,却如同被踩到了尾巴的猛兽,猛地睁开双眼!那双龙眸之中,竟瞬间爬满了细密的血丝,一股混杂着暴戾与毁灭气息的暗红雷罡不受控制地自身周炸开!
“轰!”
虽然他立刻意识到不对,强行将力量收回,但那瞬间爆发的气浪,仍将胡月刚生起的小火堆震得火星四溅,险些点燃了她的裙摆,也将那几只可怜的野雉吓得魂飞魄散,扑棱着翅膀撞向洞顶。
山洞内一片死寂。
胡月保持着蹲姿,手里还拿着火石,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青澜,脸上写满了惊吓与茫然。
灼璃的身影瞬间出现在青澜身旁,一只手已轻轻按在了他的后心,温和却不容置疑的狐火本源之力涌入,迅速抚平了他体内那瞬间躁动、几近逆流的龙血与雷罡。
“青澜?”她声音依旧平静,但那双凝视着他的狐眸中,却充满了探究与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
青澜剧烈地喘息着,眼中的血丝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后怕与深深的懊悔。他看着一地狼藉和吓傻了的胡月,喉咙发紧,低声道:“对……对不起,胡月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那一声轻响,仿佛直接敲打在他某根紧绷到极致、且已然出现裂纹的弦上,瞬间引爆了他心底那股无名躁火与毁灭欲。
胡月回过神来,拍了拍胸口,强笑道:“没……没事,吓我一跳而已,你小子,修炼也别太拼了,看这雷罡都控制不稳了……”她虽打着圆场,眼神却下意识地瞟向了灼璃,带着询问。
灼璃没有言语,只是收回手,目光依旧停留在青澜略显苍白的脸上。她能感觉到,方才他力量失控的源头,并非简单的修炼岔气,而是带着一丝……熟悉的阴冷与混乱。那是“汲灵咒”残留的气息!
青澜不敢与她对视,狼狈地低下头,默默走到角落,开始清理自己造成的狼藉。
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路途,青澜变得异常敏感易怒。
一次,为躲避空中掠过的修士神识探查,三人隐匿于一片密林中。一只不开眼的、低阶的刺牙野猪或许是嗅到了生人气息,哼唧着朝他们藏身的方向拱来。若在以往,青澜随手一道微末雷罡便能将其惊走,无声无息。
但这一次,他看到那野猪獠牙上闪烁的寒光,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极度的烦躁与厌恶。眼中红芒一闪,竟是想也不想,一道凝练的、带着煞气的紫黑雷枪便脱手而出,并非驱赶,而是直取那野猪的头颅!竟是要将其瞬间毙命!
“够了。”
一声清冷的低喝响起。一道淡金色的狐火后发先至,精准地撞散了那道蕴含杀意的雷枪,只将那只懵懂的野猪掀了个跟头,吓得它嗷呜一声,夹着尾巴逃之夭夭。
青澜猛地回神,看着自己尚未收回的手,以及身旁灼璃那带着警示与失望的目光,浑身一僵。
“一只无知畜生,何至于下此杀手?”灼璃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他心上。
青澜脸色煞白,嘴唇翕动,却无法解释自己方才那瞬间涌起的、几乎要将眼前一切碍眼之物都撕碎的暴戾念头。
他体内的隐患,正如墨渊所“赐”,开始真正显现其威力。它不再仅仅是潜伏的印记,而是开始潜移默化地影响他的心神,放大他内心的负面情绪,尤其是在他精神紧绷或情绪波动之时。
灼璃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忧在心中。她深知这是“汲灵咒”遗毒开始发作的征兆,远比外在的伤势更难祛除。她尝试着在夜间两人修炼《同心契》时,以自身更为精纯浩瀚的神魂之力,去温养、净化他灵台中那丝日益壮大的阴郁与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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