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涧深处,连星光都像是被某种力量啃噬过一般,残缺黯淡。青澜盘坐在一块巨大的陨铁之上,周身黑气翻涌,原本清亮的龙瞳如今只剩下两点幽深的寒芒。《天魔噬魂诀》的经文如同活过来的毒蛇,在他识海中疯狂游走,每运转一个周天,他体内的灵力便浑浊一分,却也暴涨一截。
“咔嚓——”他随手捏碎了身边一块蕴含着星辰精金的巨石,碎石簌簌落下,尚未落地便被弥漫的魔气侵蚀成齑粉。力量,从未如此汹涌澎湃,仿佛抬手间便能撕开这片天地。筑基后期巅峰的壁垒早已松动,结丹似乎也指日可待。可随之而来的,是心底那片越来越大的冻土荒原。
他想起灼璃那双最后看向他时,盛满震惊与决绝的狐狸眼,心口便会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随即就被更汹涌的魔气淹没、抚平。魔种在他丹田内微微搏动,像一颗贪婪的心脏,不断吸食着他的痛苦、愤怒与绝望,并反馈给他更冰冷、更强大的力量。
“不该存在……呵。”他低语,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石摩擦。这句由最亲近之人亲口判下的“罪状”,如今成了他修炼路上最有效的催化剂。既然不该存在,那便用这不容于世的力量,将这错误贯彻到底好了。
远在千里之外,一处临时开辟的洞府中。
灼璃猛地从调息中惊醒,胸口一阵窒息般的悸动。那缕与青澜之间几乎微不可察的同心契联系,此刻正传来一种让她灵魂都在颤栗的冰寒与暴戾。
“又变强了……这孽障!”她咬牙切齿,一拳砸在身旁石壁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拳印,指节泛白。可愤怒过后,是更深、更无声的恐慌如同冰水般浸透四肢百骸。她能隐约感觉到,那个曾经会蜷缩在她怀里取暖的小龙崽,那个眼神清澈喊她“阿璃”的少年,正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坠向无尽的深渊,而她,似乎正是亲手将他推下去的那个人。
那句“不该捡你回来”如同魔咒,在她脑中反复回响。当时是被背叛的怒火与心痛冲昏了头,可如今细想……那些所谓的“证据”,是否太过巧合?
“胡月!”她扬声唤道,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洞口光芒一闪,顶着一头似乎比之前更稀疏了些的狐狸毛,胡月耷拉着耳朵滚了进来,怀里还紧紧抱着那定魂星髓和三枚秘境碎片,活像抱着救命稻草:“在、在呢!大佬有何吩咐?” 她最近压力山大,毛掉得厉害,很担心自己会成为九尾狐族史上第一只因为秃头而被载入史册的狐狸。
灼璃看着她那怂样,心头火气莫名散了两分,但语气依旧冷硬:“青澜堕魔前,可还与你说了什么?任何细节!”
胡月苦着一张脸,耳朵抖了抖:“真的……真的都说了啊!他就把这两样东西塞给我,说什么‘物归原主’,‘好自为之’,然后头也不回就走了,那眼神……跟死了没区别。” 她顿了顿,偷偷瞄了眼灼璃紧绷的侧脸,小声补充,“不过,他当时好像特别强调了一句‘别再信任何人’,尤其是……尤其是看起来像好人的。”
“看起来像好人的?”灼璃眉心紧蹙。玄狼族那群家伙,怎么看都跟“好人”不沾边。那还能有谁?一个模糊的、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虚影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墨渊?
陨星涧。
青澜缓缓睁开眼,瞳孔中一丝暗紫色的雷光一闪而逝,那是初生的寂灭魔雷。他摊开手掌,一缕黑色电蛇在指尖跳跃,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被湮灭的哀鸣。
力量暴涨的代价,是情感的日益稀薄。他感觉自己正在变成一块冰,或者一块铁,除了变强这个执念,对外界的一切都感到漠然。他甚至开始享受这种孤绝的状态,无需信任,无需期待,也就不会再受伤害。
“进度不错。”墨渊的虚影悄无声息地凝聚在他身旁,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寂灭魔雷乃法则层面的力量,你能在筑基期便引动一丝,可见与《天魔噬魂诀》契合度极高。看来,距离你化身魔龙,执掌毁灭的日子,不远了。”
青澜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下一步?”
“稳固魔种,吞噬更多死寂之气。这陨星涧深处,有一处上古战场遗留的‘葬星谷’,那里沉淀的星辰怨念与死气,足以让你的魔种初步成熟。”墨渊指引道,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噬星核早已被青澜炼化入体,它不仅是力量的增幅器,更是一枚最隐蔽的监视之眼,将青澜的一切变化,实时反馈给他。
青澜站起身,没有任何犹豫,朝着墨渊所指的方向踏步而去。身影在黯淡的星光下拉得悠长,孤寂而决绝。
他能感觉到,丹田内的魔种因为对前方死寂之气的渴望而兴奋地搏动着。同时,那缕该死的、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同心契,又传来一阵细微的、带着焦灼与探查意味的波动。
是灼璃。
他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瞬,随即,眼中刚刚泛起的一丝涟漪被更深的冰冷覆盖。他强行掐断了那缕感知,周身魔气汹涌,将那来自远方的、不合时宜的关切彻底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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