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情海的浪涛渐平,情丝化作的光流在石磊与阿机体内流转,两人眉心的邪力黑雾渐渐淡去。凌洛漓扶着商逸冰的灵魄,看着她指尖凝实了几分的轮廓,低声道:“情丝能补灵魄,那‘忆魂石’或许真能让你彻底凝形。”
商逸冰的灵魄轻轻点头,银弓上的冰纹闪烁着微光,她望向海天相接处那道若隐若现的灰雾,那是忘川渡的方向——据七情海的老蚌精说,渡头的忆魂石能照见三生记忆,承载世间最厚重的情感。
“走吧。”凌洛漓握紧她的手,掌心相贴的瞬间,星主血脉与冰灵力交融,在滩涂留下一串金蓝交织的脚印。石磊扛着昏迷的小冰儿(她玩累了蜷在他怀里),阿机背着装满机关零件的行囊紧随其后,四人的身影渐渐没入通往忘川渡的迷雾。
忘川渡的雾是铅灰色的,弥漫着陈年的药味与腐朽的气息。渡口停着艘残破的乌篷船,船桅上挂着盏忽明忽暗的气死风灯,灯影里立着个穿青灰色蓑衣的身影,手里握着根船桨,桨叶上凝着千年不化的寒霜。
“来者何人?”那身影转过身,兜帽滑落,露出张苍白如纸的脸——眉眼间竟与商逸冰有七分相似,只是眼角的红纹透着蚀骨的怨毒,正是被邪力控制的苍玥残魂。
商逸冰的灵魄猛地一颤,银弓险些脱手:“苍玥前辈……”
苍玥残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突然癫狂地笑起来,笑声在雾中回荡,惊起一群黑色的水鸟:“逸冰?你终于肯来看我了?当年你抢了我的星主位,夺了我的情丝,现在倒是敢来忘川渡了?”
凌洛漓将商逸冰护在身后,流霜剑断刃出鞘:“前辈认错人了,她是商逸冰,不是……”
“闭嘴!”苍玥残魂猛地将船桨砸向水面,浊浪翻涌,无数苍白的手从水底伸出,抓向四人的脚踝,“她就是当年那个小贱人!我被困在这忘川渡三百年,日日夜夜看着你们在人间快活,凭什么?!”
阿机迅速甩出机关伞,伞骨撑开化作铜网,挡住那些鬼手,却被巨力震得虎口发麻:“洛漓哥,她的怨气太重,灵魄已经和忘川水融为一体了!”
石磊将小冰儿塞进船舱,转身抽出背后的玄铁鞭,鞭梢带着星火抽向水面:“管她是什么东西,敢伤我兄弟,先吃我一鞭!”玄铁鞭砸在浪头上,却被一股阴冷的力量弹回,震得他手臂酸痛。
商逸冰的灵魄看着苍玥残魂眼角的红纹,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当年苍玥为护苍生封印邪祟,却被奸人诬陷叛族,最终被剥夺灵魄,打入忘川渡永世为渡魂人。而自己,正是被她以半魄之力护住的婴孩,继承了她的星主信物……
“前辈,”商逸冰的灵魄飘上前,银弓垂在身侧,“当年之事另有隐情,我……”
“隐情?”苍玥残魂打断她,船桨直指她的眉心,“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罪证!我要你陪我留在这里,看遍三生石上的背叛与离别,直到你也变成这忘川水里的一缕怨魂!”
话音未落,她周身突然涌起黑雾,黑雾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那是被她渡入轮回前抽取的记忆碎片,有修士的贪婪,有爱人的背叛,有亲人的反目……所有负面情绪凝成的尖刺,密密麻麻射向商逸冰。
“逸冰!”凌洛漓扑过去挡在她身前,星主血在他后背绽开金红色的光盾,尖刺撞在光盾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他却死死咬着牙,后背的皮肉被震得渗出鲜血,“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
商逸冰的灵魄看着他后背渗出的血迹,眼眶突然泛起水光。她想起三年前桃花谷,他也是这样挡在她身前,替她挨了毒箭;想起罪神渊,他为护她灵魄,生生震碎了自己的半条灵脉……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情愫,此刻在忘川渡的黑雾中,竟清晰得让人心疼。
“洛漓……”她抬手抚上他的后背,银弓突然爆发出冰蓝色的光芒,光芒中浮现出一段尘封的记忆——
画面里,年轻的苍玥抱着个襁褓,在忘川渡的雾中奔跑,身后是追杀她的族人。她将襁褓塞进芦苇丛,含泪在婴孩眉心印下冰莲印记:“活下去,替我看看……这天下,值得守护……”
商逸冰的灵魄剧烈震颤,原来自己竟是苍玥前辈拼死护住的孩子!她望向苍玥残魂,声音带着哽咽:“前辈,你看清楚,我眉心的印记……是你当年印下的啊!”
苍玥残魂的动作猛地一顿,黑雾中的人脸渐渐消散。她踉跄着走近,颤抖的手抚向商逸冰的眉心,当指尖触到那冰莲印记时,渡魂人的红纹突然褪去几分,露出眼底一闪而过的清明:“冰莲……印记……”
就在这时,忘川水底突然伸出无数墨色的藤蔓,缠住了苍玥残魂的脚踝,黑袍人的残魂在水底狂笑:“别想醒!她是你的仇人!是她夺走了你的一切!”
苍玥残魂的眼神再次变得怨毒,船桨狠狠砸向商逸冰:“对!你是仇人!”
凌洛漓将商逸冰推开,自己硬生生受了这一击,胸口塌陷下去,咳出一大口鲜血。他却笑着看向商逸冰,嘴角染血的模样竟带着几分释然:“逸冰……记着……别信黑雾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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